孟宴臣从小到大一直不理解母亲对他的严加管教,如今看到父母脆弱单薄的身影,他下意识的便挺身而出,像记忆里的大人一样,挑起了家庭的担子。
直到此时,幼时母亲对他的教育,才如子弹般跨越两世,直中他的眉心。
他不能自由的选择专业,他要继承孟家的家业。他是接班人,爸妈终有一天会老去,届时他就要代替父母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可怜他活了两世才明白,自由离不开责任,想获得自由必须要承担责任。他总是埋怨自己没有自由,现在想想,其实是他不愿承担责任罢了。他上一世撇下家人独自出国,其实,是他在滥用自由,家里的责任是年迈的父母替他一力承担。
家人疼他一场,他若是只为了自己快活,不管父母家人,那连人都算不上。
孟沁看着孟宴臣刚毅坚定的神情,直到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真的要同孟家决裂了,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福利院的面糊糊,里面洒上几根小咸菜,便足以让他们这群孩子争抢不停。
她有些后悔,却又碍于面子不肯低头,便故技重施,楚楚可怜的质问道,“孟宴臣,你看着我现在这么狼狈你很开心是吗?”
孟宴臣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这就是他上辈子爱了几十年的女人,自私,懦弱,扮可怜。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永远都在诉说这个家多压抑,自己的母亲多恐怖,而她总是在贬低母亲的时候,塑造自己的柔弱形象。她心安理得的享受母亲带给她的阔绰的物质条件,她从中吃了多少红利,明明知道他和母亲之间需要沟通,她也依旧停不下自己嚼舌根卖惨的嘴。
从她来到这个家之后,自己和父母的关系急剧恶化,矛盾一再激化。上一世,他离开所有人,孤独索居了几十年,重活一世,对爱情的执念消弭无形,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一个挑拨离间的养女。
“狼狈?住着大平层,开着豪车,一身奢侈品,你管这叫狼狈?”孟宴臣面无表情的回怼道。
父母顾念亲情,纵然对她疾言厉色,可仍是舍不得,不停的给她机会,希望她能浪子回头。可她执迷不悟,不仅对他们深恶痛绝,还一次次的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那便由他孟宴臣,清理门户。
宋焰一听孟宴臣提到了自己,立刻开始输出自己高傲的人格魅力,“孟宴臣,你不必咄咄逼人,沁沁是个怂包,伪装的再好,也是个软柿子。今天我宋焰替她把话撂在这,孟沁,啊不,许沁,与孟家再无半点瓜葛。”
说完,他便拉着许沁的手转身离开。
“等等,既然要走,便把孟家的东西都留下吧!”孟宴臣冰冷的目光射向即将离去的两人。
付闻樱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一天天教养长大的孩子,不愿把她逼的走投无路,正要开口劝劝宴臣。孟怀瑾看出她的心软,用力握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添乱,付闻樱抬头看见孟怀瑾制止的目光,默默的坐回去,心痛的闭上了眼。
孟世欢此时也不怕死的跳了出来,“怎么?不舍得?”
许沁有些埋怨宋焰一时激进说下的大话,她没想同孟家真的决裂,她只是想小小的闹一场,好提升一下她在孟家的地位。从她刚到孟家时便是如此,她知道自己是养女,担心父母偏心哥哥,便不停的挑拨哥哥和养父母的关系,这样,哥哥把她当做家里唯一的知心人。养父母也怜她孤弱,更加宠着她,见她和哥哥关系好,甚至希望她能多劝劝哥哥。
她越表现出自己不在乎,孟家便会给她更多。说到底,她的依仗都是孟家人的善良罢了。她若是真的想同孟家决裂,早在高中时,便离开孟家同宋焰私奔了。
只是如今,孟宴臣不给她递台阶,宋焰又替她说了大话,孟世欢更是把她架到火上烤。许沁心一横,不破不立,“留下就留下,我才不在乎。”
言罢,她从包里把签好字的房产转让合同协议书拿出来,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她原本准备这份合同是为了体现自己与宋焰同甘共苦的决心,为了让父母服软,就像之前她执意要学医一样。可谁能料到,如今她真的要自由了。
没关系,孟家人向来嘴硬心软,尤其是孟宴臣,不管对她做的事情多生气,只要她一掉眼泪,哥哥就立刻回到她身边来了。
“我许沁就此与孟家决裂。”
话罢,她便拉着宋焰离开了。
为了体现出她要一刀两断的决心,她把车钥匙也扔在了桌子上。当初孟宴臣为了给她惊喜,就没有把车记在她名下,如今看来,倒省的转让了。
他们俩离开后,角落里的领班服务员默默的冒泡,“额,我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个卡给谁?”
“给我吧!”孟世欢接过领班手里的银行卡,把它同房产转让合同协议书和车钥匙放在一起。
领班服务员把卡递过去之后,立刻逃之夭夭,连“祝您用餐愉快”都忘了说。
孟家此时一片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孟怀瑾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维持局面,“哥,嫂子,本来想喊你们来家里热闹热闹的,可谁知......唉!”
“是呀,改天我和怀瑾再请大家吃饭。”付闻樱也摇摇晃晃的起身,礼貌的送客。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纷纷告辞。
“宴臣,把那些菜分分,让大家打包带走,留着也是浪费。”这种时候,付闻樱仍能面面俱到。
大家都想着赶紧离开,便也没有推辞,安慰了几句便带着打包好的菜离开了。
大门一关,孟怀瑾和付闻樱瞬间跌坐在沙发上。付闻樱情难自抑地哽咽出声,孟怀瑾也默默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