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巨响引得所有人朝这个方向聚集,一时间牧缨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诧异,震惊,惋惜……各种目光汇聚到牧缨身上,每个人的眼里都升起一团不明的火焰,灼热得仿佛要把牧缨烧死。
“她是鹤覃的后代。”
“见过妖神——”
“她是妖女,拿下她我们就能跻身十二律吕。”
“小心!”
“萧首领已经被她杀死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
天处的人想靠近但却害怕她的力量,落庄的人想恭迎他们的头但自身却性命难保。因为牧缨的身份,迎来短暂的停战时段。人声熙熙攘攘,众说纷纭,嘈杂的谩骂声也好,崇敬声也罢,牧缨根本无心理会,现在她沉浸在萧药被自己的力量杀死的痛心之中。
“生死看淡,人嘛,总是有一死,干嘛这么想不开。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像这自然山水,水会有干涸的时候,山也会有被抹平棱角的那天,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们提供吃穿住的条件不是吗?”
“我老了,这一天快到了。”
“还说你看开了,我看你是看,开花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在牧缨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复杂的情感快要将她撕裂。
“茗!”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在人群中开出一条新道。“小心你身后!”
电光石火间,一支淬了剧毒箭朝牧缨射来,还好她敏捷的身手侧身躲过,逃过一劫。之芝祯跑到牧缨身边,“他还活着。”说罢,他抱起萧药朝人群走去,“剩下的看你的了。”
“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这声音气势如虹,震得这山林鸟雀俱飞,众人马上恢复到上一刻的战斗状态。之芝祯被夹在中间,走不得却也退不得,因为纥月元带着又一批人把前路堵死了。
“跟着你们果然就能找到你。”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戟钦,“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喜欢直接出现,不抛砖怎么能把玉引出,你说对不对之家主。”
“老奸巨猾的家伙!”
看到戟钦的到来,几个大着胆子的人试图偷袭牧缨,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一道道天雷劈成一滩灰烬,随风而去了。落庄的人赶紧靠近他们的救世主,同时把牧缨围进圈的中心,做好战斗的准备。
“芝祯,你要去哪儿。”纥月元说着把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吐一口气。之芝祯进退两难,他攥紧拳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你没资格——”
“老祖等着我们的喜酒呢。”
听到“老祖”这两个字,之芝祯突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你说我现在有资格了吗?”
“有?那就证明给我看。”没走出两步,纥月元拍拍手,几个人带来一个浑身是伤的老人,这人是之芝祯的半个老师,曾在他在外游荡最落魄时救了他一命,也是他带自己来到落庄的。他是人类,也是落庄的看门的大爷,更是落庄每一只妖的保护者。这里每个人每只妖都认识他。就在刚才,他还救了牧缨一命。
“老头!”之芝祯将萧药换了个姿势背在自己身上,他两拳打向架着老人的守卫,不可言说的怒火全在这拳头中了。
虽然心底不服气,但纥月元仍然是一脸媚笑,上一秒还在之芝祯跟前,下一秒就突破重围来到牧缨面前。
天空并没有劈下雷电,牧缨听到了两人刚才的谈话内容,她知道之芝祯不方便出手,那就让她来。
后天的努力怎么能战胜骨子里就有的,更何况,牧缨游山玩水间早就对自然万物有了深刻的理解,她的每招每式都是自然变化而来的,她本就是自然的生命,从始至终与万物链接在一起。一个试图脱离水的鱼儿怎么能战胜水本身?
来不及喝口水的功夫,纥月元就被牧缨几招撂倒,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什么花容月貌,精心呵护的容颜在这片刻间全毁了。这边一道疤痕,那边一道青紫,这里有一个窟窿,更不用说沙子沾了满脸,如此狼狈,任哪个女人都难以接受。
牧缨下手并不重,纥月元站起身来,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一串奇怪的内容,周身泛起红光。天处的人见之无不后退,落庄里有见多识广的人,连忙让他们离开这里,因为纥月元正在进行的就是借用曾经那套封印鹤覃的力量。之芝祯也很担心,但他必须照顾好萧药。
“嗯?你这么快就醒了?”
“嘘!”萧药和之芝祯两人大眼对小眼,很是尴尬,“茗有危险!”
“嘘!”萧药一个劲的打噤声的手势,他不想让牧缨看到自己醒来而分心,另外,牧缨现在正在听纥月元那套咒语,他不允许有杂声。
萧药说的没错,牧缨既然是自然的生命,她听得懂自然的声音。至于纥月元那套神秘的咒语,所谓老祖传给她的绝招,实际上就是根据自然之声。当年大家为了面子,鹤覃就让封印他的人类随便说点什么,两方暗中用力。
至于萧药为什么知道这个秘密,那是因为,他身为律吕之首,本职就是搞音乐,音乐难道不来自自然吗?
牧缨紧闭双眼,紧皱眉头,满脸严肃,直到听到纥月元念了一半的词,突然破功笑出了声。一般情况下,她出于对人的尊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戟钦躲在一旁,他根据牧缨的神情猜出了一二。
“搞偷袭!”
“你个死不要脸的。”之芝祯突然冲上去,把萧药扔在一旁。
“之家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说话!”两人突然开始一场激战,纥月元受到他们的影响,咒语还没念完就拔剑朝牧缨比划。
“等等等等——”牧缨实在被她那串咒语笑得肚子疼,“你咒语还没念完呢,不念了?”
手中的剑擦过牧缨的脸庞,带走几根秀发,纥月元攻势十分猛烈,一气呵成。
“那我帮你说。”牧缨说的内容与纥月元剩下的话毫无相差。这边还没停下攻势,那边戟钦先停下了,“大监!”
之芝祯瞅准时机,刺中他的左胸。
纥月元慌了,天处的人都慌了。
萧药弱弱得爬起身来,颤颤巍巍走上前,从袖间拔出匕首,准备补上最后一刀,结果被人打断了。
“萧药,这已经结束了。”
“风萧?”
“原来风萧楼就是你一个人的楼啊。”牧缨喃喃自语。
风萧蹲下身看着戟钦满脸绝望,啧啧两声。
“老祖,求你救救大监。他快不行了。”纥月元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就像那日求赐给自己秘法一样。
“老祖?”之芝祯睁大双眼,完全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风萧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同时传音给整个落庄和天处。这下,所有人所有妖都知道了这是因为一场面子原因引起的上古的战争了。
但是,现在的战争却不是因为面子。
“贪欲!”
当一切都圆满,萧药等人团聚,人与妖寻求和平共存相处之道的时候,牧缨的全身逐渐变得透明。
“你说来年要看花开,花开了,你怎么还不来?”
“老头——”话音刚落,那棵树上一半花开之时另一半突然凋谢。
“原来,最后是你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