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被人带走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因为她相信自己死不了,一是因为身上有软甲护身,更有玄丹在手,哪怕只有一口气,也至少能再活三个时辰;二是她明显感受到“血魇”在蠢蠢欲动。倘若不是在特制的盒子里,剑气根本无法隐藏。它是具有灵性的。剑的活动似乎告诉黎之她死不了。所以,只要再等不到半秒,血魇便能出鞘,阻挡攻击。
黎之谨慎地观察眼前的一切,到处都是黑白色。
我这是死了吗?黎之想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疼疼。”
“狸儿,好久不见。”
“师兄!”
黎之又惊又喜,她本以为自己要走遍千山万水才能找到这神不见首尾的二师兄。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吧,还是费了点功夫,实际上是真的费了“功夫”。黎之不知道她离开后,那几个刺客人仍四处找她。但是很不幸,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无煞”。
死的死,伤的伤。
但本着做事的原则,伤者武功全废,这可谓是“废了一番功夫。”
看着自己的师妹没有受伤,凌暮开心极了。拉起黎之的手,带着她四处参观“无煞”的各个地方。
要知道寻常人是见不到这里的,更找不到这里,哪怕是甲方金主也是在野外做买卖。世间称“只有死人才能见到无煞本部”。这话说的很对,这里别有一番天地,不似尘世的五彩缤纷,只有黑白灰,唯一的色彩就是红色,活像个地狱。
黎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城墙漆黑如墨,树木与藤蔓似是枯死一般,一片寂寥的灰色。偌大的建筑也被涂抹上黑暗的色彩,模糊掉棱角,似是血肉模糊的面孔。上空无遮拦,无月无星,天幕微弱的光线,让婉延向远方的河流散发微弱的光芒,成为空间里唯一的光亮。不过,时时刮起一阵阵阴冷的寒风,强烈的感觉让人举步维艰。
“师兄,你这里有点吓人呀。”
凌暮看黎之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全身颤抖,他突然放声大笑,给这恐怖的环境又增添几分阴森。
“你这家伙,原来修炼时就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到了这阑夜谷就胆子小成了这个样子?”凌暮眉头微皱,“看样子,师傅这几年对你的教导怕是没怎么严厉啊。”
黎之摸摸后脑勺,扯着凌暮的衣袖,傻笑道:“凌师兄,你不要刚见面就教训我!我也有好好练功的。不然师傅也不会让我下山。”
“你的意思是说,你练成了?”
“还差一点。”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差一步到宗师。”
凌暮若有所思,带着黎之来到另一处。这里与刚才乌漆麻黑的地方不同。如果说刚才只有一种黑,那么这里就是五彩斑斓的黑——阑夜色做底色,染以青衣,百草霜和元青作纹饰雕梁画栋,时时点得半许青黛。周边布置着烟墨色的衣柜,卧着一张青骊色罗汉床,统一色的石涅桌,垂着绿云帘,铺着霁蓝毯,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成的人物背影,看样子是一位翩翩少年,游走四方,画上的留白是这房间唯一的白色。
刚进门口,黎之的剑就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突破剑匣,向外逃离,好像要寻找什么一样。凌暮察觉到了剑的异常,施展咒语,剑即刻消停下来。
“师傅竟然竟然将这把剑交给你了?”
“嗯。”
“你可知道这剑的来历?还有养剑练剑用剑的方式?”
“不知。师兄可否说与我听?”
凌暮摇摇头,带着黎之来到名为“梧池”的地方,语重心长道:“此剑曾为传说中‘鬼主’封绥的佩剑,他一剑便可血染苍天,两剑劈天开地,三剑破混沌,仅仅三剑让此剑登上轩辕榜榜二。但有传闻,此剑极邪,需以练剑者自身心头血为引,配合自身血液为它养护,有嗜血成性的剑灵守护此剑,故名为‘血魇’,得此剑者可掌控整个江湖,若配上武圣的修为境界,整个净陆都可玩于掌中。因而世人又称执剑者为‘鬼主’。”
“师兄,为什么这些我从没听过?师傅为何要传我这等——”
“我也不知,他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你如今带着这把剑恐怕会招来诸多的人来抢剑,夺剑。你一定要小心。刚才追杀你的人应该就是为此剑来的。”
“我都包裹的这么严实,隐蔽,怎么还能有人认得出来?”
“看他们的境界都是后天武师三到六品的境界,易经洗髓,修剑者自然能感受到剑灵的存在。更何况,这剑的剑气极强,更不用说存在上古时期的剑灵了。”
“师父明明说这剑已经被封印了。”
凌暮戳着黎之的脑瓜,“师父他老人家确实厉害,但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剑灵,除了成神者,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封印它,顶多让它处于休眠状态,若是认了主,估计江湖上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看看黎之初入江湖人畜无害的样子,凌暮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人心险恶。“具体的缘由,总而言之,切记,努力藏好这把剑,更不能让这剑沾上你的血,否则——”凌暮担忧的神色挂在脸上,“你会被它吞噬,也会成为整个江湖乃至朝廷的众矢之的。”
趁着凌暮长篇大论,黎之四处溜达,根本没听见凌暮剩下的话。这种话她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了,倒背如流,耳朵都起茧子。
“这里不错,凌师兄我就住这里了。”说着自己倒在床上,“很舒服,师兄,帮我关门,谢谢。”话音刚落,就传来呼呼大睡的声音。
凌暮无奈,只好吹灭蜡烛离开房间,派人默默换掉“客房”的牌,改为“风月错”。
“这几日不准她出去,但任何人不能限制她的行为,让‘橓’跟着。前几日派出去的人都收回来,没有我的允许都呆在谷里,这场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黎之悄悄起床,四处检查房间里的每处角落,她注意到凌暮身上印有一个符状的圆形标志,那印记同样出现在她母亲的身上。尽管他是自己的师兄,但家仇不可不报,但凡有半点蛛丝马迹她都不能放过。现在,她能相信的人只有她自己。尹梦夜里与黑衣人的谈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身上那把剑。她必须守护好,这是作为封家人的身份象征,既然这也是鬼主的象征,何不利用它?也许,鬼主的势力并没有完全被铲除。
“血魇”出鞘,众鬼必然要回归。
“狸儿,昨夜睡的如何?”也许是昨日黎之的话让凌暮有了触动,他今天穿的衣服格外鲜艳,一身红色。但是在这黑色的环境中鲜艳并显示不出来,多明亮,艳丽的色彩都只有灰蒙蒙的暗色。
“凌师兄,你这里真的是‘无煞’吗?我来时听一个女子说过这里,很是可怕。”黎之试探性地问,没等一个回答,她紧接着说,“我也想加入。”
凌暮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可不忍心让自己的师妹来这么危险的组织,每天在刀尖上舔血,脑袋随时会掉,江湖人都是自己仇人的日子他绝不能让黎之参加。尽管他向黎之说明这里有多么的危险,恐怖,黎之执意要加入。
“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不想让我陷入危险中。师傅不让我下山也是这样想的,可我不能一直都在你们的庇护下生活,那样我跟一个襁褓之童有什么区别?我有胳膊有腿,我是一个人!”
“你——”凌暮欲言又止。
“你是怕别人认为我们有裙带关系?我跟他们一样,让我从最底层干起。”黎之语气突然柔媚起来,“师兄——”
“若你真的遇到危险了,我及时救你——”凌暮的语气里只有着急,“这样吧,你尽管待在这里,有什么任务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谨慎抉择好就去做,以你的生命为第一要义,这就不用像其他人一样。”
“好,我答应。”
凌暮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你的剑呢?怎么没见到在你身上?师父说过多少次人在剑在……况且你那把剑并非寻常,灵性很强——”
“知道了。”黎之认错很快,抬头看见乌鸦叼着一根白条飞向凌暮。
“狸儿,这第一个任务你要接吗?”
白条上的内容写的很简单:五日后,护国右将军王死。
“接!”
“蘅芜楼会有接应的人,可以让白三带你提前去熟悉。”
“不用。”
“你所需的物品一会儿自有人给你送到房间。你那把剑——”
“剑在人在。”
“不是,我是说,你的剑不要在这次刺杀任务中出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