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没见,钟向善瘦成了一把骨头,看着就让人心疼,也不怪钟家人对他这么紧张。
孟宴臣的内心抽痛了一下,小善怎么变成了这样。
钟向善的目光没有焦距,像一个人偶一样,他过了两分钟才确认面前的人是孟宴臣。
钟向善无神的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整个人好像都有了精神。
“宴,宴臣哥,是你吗?你来看我了。”钟向善欣喜的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可置信。
很快他眼中的光就熄灭了,他低声呢喃,“不可能的,宴臣哥讨厌我了,他不会来见我了。
可能我死去的那一天,宴臣哥才会来看我。”
钟向善现在瘦的下巴尖尖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嘴唇上都是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苍白又脆弱。
他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孟宴臣当做了空气,孟宴臣看的心里难受。
他不知道小善对他的感情这么深,深到形销骨立,深到精神失常。
钟向善安静的盯着天花板,孟宴臣温柔的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钟向善的手。
“小善,宴臣哥哥来了,你看看我。”
钟向善听到孟宴臣这个名字有了一点反应,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他好像悲伤到了极致,绝望的睁着眼睛哭泣,一个瞬间,钟向善就糊了满脸的泪水。
他不是大声的嚎啕大哭,只是默默的哭泣。
他这种哭法让人忍不住擦去他的眼泪,抚平他的悲伤。
钟向善的眼泪让孟宴臣突然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压抑到极致的悲伤。
与钟向善的压抑相比,许沁那完全就是无病呻吟。
孟宴臣拿过纸巾轻轻的擦拭钟向善脸上的泪水。
可是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钟向善仍然泪流不止。
孟宴臣头一次见一个男孩这么能哭,他哭起来就像关不上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的。
孟宴臣缓缓俯下身,看着眼睛通红,哭的像小兔子一样的钟向善,内心怜惜。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用嘴堵住了钟向善的嘴。
在这一刻,钟向善愣住了,眼泪也不流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孟宴臣看他那傻傻的样子,突然就笑出了声。
钟向善被笑声惊醒,他支撑着瘦弱的胳膊,想要坐起来,但浑身无力。
孟宴臣扶着他的后背把他扶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中,钟向善都累的气喘吁吁。
孟宴臣的心里更难受了,小善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太小了,他也只是太爱我了,可能用的方式不太对。
但是自己不应该一直与他冷战,才半个月没见,小善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变得这么虚弱。
孟宴臣总是这么善良,身边的亲人或者朋友伤害了他,他也总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是因为他太善良,所以他才会痛苦。
钟向善一直盯着孟宴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闭眼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宴臣哥。”
“我在。”
“宴臣哥。”
“我在。”
钟向善细瘦的手指抚摸上了孟宴臣温热的脸颊,好像在确认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钟向善此刻眼睛红肿,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但他的情绪表达的很饱满,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悲伤,他的欣喜和他的绝望。
“宴臣哥,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孟宴臣有些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时候纠正钟向善的性取向。
他只能委婉的回到:“小善,你还小。”然后孟宴臣就不知道还说什么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钟向善咬了咬嘴唇,“宴臣哥,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愿意做回你弟弟,你不理我,我感觉全世界都塌了。”
孟宴臣握住了钟向善的手,小小的一只手,能被孟宴臣的大手完全包在掌心中。
“小善,不用说对不起,我原谅你了,咱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现在太瘦了,你身体不好,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钟向善点头,前所未有的乖巧,“宴臣哥,我听话,我都听你的,我好好吃饭,我养的胖胖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钟向善卑微的样子看的孟宴臣心里又是一酸。
钟家的小少爷哪怕病弱,也从来都是活泼外向恣意张扬的,现在却为了他卑微到了尘埃里。
被钟向善这样热烈而又坚定的选择,孟宴臣心里也是有动容的,毕竟爱情是无罪的。
这种强烈的被爱的感觉让孟宴臣感受到了幸福。
有什么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孟宴臣来过之后,钟向善慢慢恢复了正常,又休养了半个月,他身体就养的差不多了。
身体好了,钟向善又回到了国坤集团上班,他跟在孟宴臣身后,又退回了弟弟的位置。
他仍然像过去一样温柔体贴,把孟宴臣照顾得无微不至。
只是他不敢再像过去那样与孟宴臣勾肩搭背,不敢与他有肢体接触。
钟向善每每躲避孟宴臣无意识的触碰后,孟宴臣总是能在他眼里看到痛苦和压抑。
孟宴臣好像在钟向善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许沁的。
只是这段时间孟宴臣一直把心思放在钟向善,好像已经想不起来许沁了。
孟宴臣受到钟家所有人的嘱托照顾钟向善,所以他投入了全部的注意力在钟向善身上。
现在他也不定时定点风雨无阻的去接许沁上下班了,因为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每次下班,孟宴臣都要先把钟向善送回家,把他交到钟家人手里这才能放心。
孟宴臣对钟向善很好,钟向善对孟宴臣也很好,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互相把对方捧在手心里。
钟香山总是默默的注视着孟宴臣的背影,那灼热的目光能把孟宴臣的衣服点燃。
孟宴臣也知道钟向善在看,但他抑制住了自己回头的想法,因为他只要回头,就只能看到钟向善低垂的头了。
孟宴臣明白钟向善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爱,甚至爱意日渐增多,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再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孟宴臣觉得这样的钟向善很可怜,他特别想告诉钟向善,其实你可以说出来的,我现在也不讨厌你的爱了。
爱没有性别之分,只有纯粹不纯粹之分。
孟宴臣知道钟向善给了他全世界最纯洁的爱,其实他也在慢慢沦陷。
孟宴臣总是觉得钟向善可怜。
钟向善拿水烫了手,孟宴臣觉得他可怜。
钟向善吃不到喜欢的午餐,孟宴臣觉得他可怜。
钟向善在外面吹了,孟宴臣觉得他可怜。
他希望钟向善能够永远不受伤害,能够吃到喜欢的东西,能够永远不暴露于风雨之中。
而他希望自己是钟向善的保护神。
曾经他心甘情愿的保护许沁,现在他心甘情愿的保护钟向善。
孟宴臣的变化根本逃不过钟向善的眼睛,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够逃过自己的魅力。
为了得到孟宴臣的爱,他可以不择手段。
孟宴臣这只可怜的蝴蝶,终究要被钟向善这只蜘蛛精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