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林子中凭空响起一阵笛声,忽远忽近,不过细听,这笛声却有些一言难尽。
就跟锯木头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声音一模一样,入耳便让人从心中升起一股不适感,可谓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四个人难言地沉默了一会儿。
祁白云:“这沈千里,怎么就选了灵犀玉笛作了武器?”
沈行干笑两声:“听起来是有点难听哈。”
“非常难听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丝毫不通乐理的吧。”祁白云咋舌。
一旁的祁墨半晌讷讷:“有一说一,这也不失为一种另类的招式。”
“确实。”齐子瑨点头。
“这只对凡人有效吧,修真之人随意用个术法,便能化去笛音中的难听曲调了。”祁白云撇撇嘴。
有凉风袭来,青白色的树干上扭曲而成的人脸被灌进风声后,竟然开始发出人哼笑的声音,开始只有一两声,而后越来越多,此起彼伏,把原先一阵一阵的笛声给盖了下去。
阴风越吹越盛,寒意突起,沈行的声音带了些哆嗦:“子瑨,你冷不冷?”
“我还好。”齐子瑨闻言愈发搂紧了沈行。
“嗯,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我想想这个召魂阵该怎么起。”
“沈行,你真的要起阵求魂,让他们放我们一马吗?”祁白云不确定地问道。
沈行不欲多作理会,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确实是要起阵,确实是要召魂,但并不是为了求魂,而是让召来的残魂来求沈行。
魂魄由生者之地入鬼域,要经一道奈何桥渡过黄泉,渡黄泉后,奈何桥另一端会设一座府衙司,专门用于怨魂陈情喊冤,若是陈情属实,且能打动府衙司的人,那让它回到生界实现自己的执念也是有可能的。
沈行起阵,就是要扮作这府衙司。
能成为死灵黑虱的怨魂,一般都是生前执念过于强烈死后不愿入黄泉的魂魄,正是因为执念过强,所以极易被操控。
要是这些怨魂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渡了黄泉,那这府衙司,就是他们唯一可以陈情实现执念的地方了。
没有魂会放弃这种机会的。
只要将这些残魂困在一个地方,那么,纵使沈行他们没有灭魂之能,也能让这灵犀阵消停一会儿了。
幻境之中,前方有幽幽黄泉闪烁着忽明忽灭的诡异微光,奈何桥横陈在黄泉之上,桥的末端,端庄大气的府衙司自平地而起,召魂阵围绕着这幢建筑铺设开来,霎时,周边哼笑的声音减轻了十之八九。
“府衙司?我怎么来了府衙司?”
“前面这个是府衙司?”
“难道我们已经渡了黄泉?”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府衙司前。
沈行和齐子瑨穿着肃穆的黑衣站在府衙司这幢建筑门口,手里拿着一堆叙事令,而后便听得府衙司中一个极为苍老空旷的声音一声令下:“台下众人,若有所求,可取叙事令,表上冤情。”
“灵空衙正!这是灵空衙正的声音!”
“这里真的是府衙司!”
“我们真的渡了黄泉!”
灵空衙正就是府衙司的掌司冥神。
“大人,我要一张叙事令。”
有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人走到了沈行跟前。
沈行递给了他一张叙事令。
“不知我那与我结了姻侣契的妻子怎么样了?”那个人喃喃自语。
“兄台的妻子也是修仙之人吗?”沈行朝他拱了拱手,问道。
“并不,”那男子摇了摇头,“我们都是没有灵脉无法修道的凡人,她原先被她父亲许给了一名乡绅,后来却被我哄骗与我结了姻侣契。”
“凡人丹田无灵息,这姻侣契是我跟一名方士所学,取了我们腹下三寸的血,融合作一处写了一张咒符,”那男子接着道,“然后以符化水,喝下之后在我们丹田形成了与修道之人一样用处的姻侣契。”
“可是结契之后,她的身子却每况愈下,后来我才知道,这符咒根本就不是什么姻侣契,只是一种西域传进中陆的邪术,是要用她丹田处的气血,来助我凝成可以修道的灵脉。”
“我在她的殷切期盼之下,来到了赤泽门修习,她说,只要我修成了大道,那就会有办法救她了。”
“可是!可是!赤泽门这个吃人的魔窟!我要回去救她!我要回去救她!”那男子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
齐子瑨将沈行拉到了他身后,沈行捏了捏齐子瑨的手,轻声道自己无事,而后施了一个术法止了这具怨魂的嚎叫。
“够了,”沈行厉声道,“你这执念真是可笑,什么西域的邪术,什么你原先以为是姻侣契,都是你这几百年来用来骗自己的罢了!”
“你分明早就知道那个符咒不是姻侣契,你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灵脉又想修道,所以不知从哪学了这种害人的法子,用别人的丹田气血来给你自己凝灵脉。可惜啊,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终究还是不能用你的假灵脉去修行,所以,你回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所谓的妻子,你只是想再哄骗她喝下符水,继续伪造你那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灵脉!”
话音未落,那具怨魂惊恐地看向沈行,而后不消一瞬,那怨魂在他们面前化成了齑粉。
执念作假,多年信仰转瞬崩塌,就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倒下湮灭一切,这具怨魂承受不住执念反噬,只能落得个骤然消散的下场。
“师父~”齐子瑨喊她,“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执念是假的啊?”
沈行笑了笑,“故事太假了,稍微想下就能听出其中的破绽了。所谓姻侣契,那定是结契双方都平等互利,哪有这种全然由一方付出而由另一方获得所有利益的契约,所以就算是凡人丹田气血真的能凝成灵脉,那也必然不会出现只他一人凝成灵脉而她妻子身体却每况愈下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这人肯定在契约中做了手脚,既然做了手脚,那他就不会是一开始毫不知情!”齐子瑨接着沈行的话说道。
“师父你真厉害。”齐子瑨侧头,趁着没人没魂注意,偷摸嘬了一口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