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并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无双。

李无双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哦？纯妃娘娘此话怎讲？”

纯妃似乎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李无双没有查到这份上，但是她又不好暴露自己也在关注这件事的事实，因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殿中无人说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感觉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李无双和纯妃互相对视着，谁也不先移开目光，像是在互相暗中较劲。

纯妃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很快，那道目光又隐匿于某种荡漾的沉静中。

“唉。”

纯妃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本宫也是道听途说的，少卿大人不知道的话，看来别人说的这些话也不能全信。”

“何大人此案的确蹊跷，微臣也正在找寻原因。”

“本宫虽然身处后宫，但也一直听闻何大人与人和善，轻易并不与人交恶，何家唯一出过的事情就是前几月何家千金何离离的失踪了，少卿大人不曾去查过这事吗？”

李无双装作苦恼的样子，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纯妃：“微臣也想查啊，可是微臣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微臣初到京城不过几日，无亲无友，吃穿用度已是极省的，又人微言轻，有些事情想去查，但是实在是没有钱没有力，只得作罢。”

纯妃是商贾之女，从小地位虽然不高，但也一直过着宽裕的日子，不曾为了钱的事情苦恼，傅家成了京城第二大商贾、纯妃又封了妃位以后，日子过得更是滋润了。

因此她一时没想到李无双的日子过得这么不好，听了她的诉苦愣住了。

果然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啊。

“是本宫考虑不周，未曾想少卿大人的处境竟如此艰难。”纯妃温声细语地开口。

李无双看着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不由得在心中暗道，这纯妃娘娘和安贵妃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二人似乎除了出身都不是很好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相同点了。

单从直观的外表和性格上看，安贵妃的妆容和打扮都外放洋溢，正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恃宠而骄、张扬跋扈，而纯妃则正好相反，似弱柳扶风，妆容打扮都讲究低调奢华，也如同她给人的温柔似水、平淡如菊的印象。

神奇的是，这样两个人自从入宫为妃之后，明争暗斗了将近二十年，还是能保持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巧妙的平衡。

在风波汹涌之前，海面保持着令人察觉不到危险的稳定和平静。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随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日渐年长和朝堂中波涛暗涌的拉帮结派，纯妃和安贵妃的争斗已经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中，这注定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不论是几月前的连环杀人案，还是最近的傅家案和何家案，都早已显出这场战争的端倪。

“少卿大人以后若有难处，便随时来找本宫，只要是在本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本宫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大人。”

纯妃的眼睛里闪着浅浅的亮光，看上去非常诚恳。

傻子都知道其中有诈。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非亲非故的，还主动提出来要无条件帮别人的忙。

我信你个鬼。

只不过纯妃的表面功夫做得比安贵妃要好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玩弄得好一手人情世故。

李无双自然是不相信她的话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笑吟吟地看着纯妃：“纯妃娘娘果真相由心生，心地如此纯善，难怪上天会给予这样的好容貌呢！”

要说纯妃和安贵妃那屈指可数的相似点中有一点，那就是她们都喜欢别人夸奖她们的容貌。

虽然她们两个人模样确实长得好，但也没必要听别人夸奖就这么开心吧？

二人出身并非权贵之家，也并没有姊妹，听闻两个人在娘家的时候还是颇受父母宠爱的，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容貌如此在意呢？

李无双心里存疑，但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因此也就只在心里想想。反正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知道的。

纯妃听了她的话，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观赏一番，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像纯妃和安贵妃这样，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只会显出她们内心深处对自己外表的不自信。

可是，她们明明已经长得非常好看了呀，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容貌这么不自信呢？

难道是被人PUA了？她们是宫中的妃嫔，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对她们的外表置喙？

李无双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这皇上看上去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在男女之情方面这么会诱蛊人心，紧紧抓住了女子内心深处的弱点，以后与他相处时，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她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案件的进展还需要她继续去推动呢。

李无双抬起头，对着纯妃恭敬道：“纯妃娘娘，时候不早了，如果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去吧。”纯妃懒洋洋地回了一声。

没想到这次还挺顺利的，纯妃如果真的是局外之人，那么就没有理由如此关心何大人的这桩案子，可见她心里藏着一些无法告人的秘密。

而这秘密，极有可能是纯妃已经怀疑安贵妃是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并且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她走这一步棋都是为了试探安贵妃。

而安贵妃昨天情急之下已经慌了神，忍不住叫李无双去承乾宫问话，已然暴露了自己。

纯妃早就有所察觉，而今天叫李无双来也不过是想再为她的猜测钉上钉子而已。

可惜她没能从李无双的口中了解到真相，也没能说服李无双去将连环杀人案引到安贵妃身上。

不过，已经足够了，她想要知道的已经足够支撑她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