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秦蒙终于从急诊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唐怡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他睡得很深,像是熟睡的婴儿般。
谢天谢地,终于没事了。
唐怡在心里默默感谢神明。否则,她真的无法想象后果。
辅导员李老师赶到了医院,她身边还有一对中年妇女和男人。两人看着都十分着急,急匆匆地直奔病房。
看到躺在病床的儿子时,中年妇女嚎叫着发疯似的抱着儿子,中年男子则是站到秦蒙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呼喊儿子的名字。
唐怡松开手,退到了后边。她知道,这是秦蒙的父母。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秦蒙父母完全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眼里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秦蒙父亲又急着去找医生问情况,李老师见他很着急,便说和他一起去。没一会医生便过来了,冷静说道,“你们儿子问题不大,只是被挤压太久我们已经做了急救,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秦蒙父母听见医生这样说才放心,他母亲拉着医生的手连连说谢谢,医生走后,又关切的回到儿子身边。
李老师见情况稳定,便示意唐怡出去说话。
唐怡随李老师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了啊,放心了。你能说说今天怎么回事吗?”
唐怡还是难受的很,一个小时之前的冲击太大,“我和秦蒙一起去外滩跨年,人太多了,太挤了,然后发生踩踏了,好多人被压着,秦蒙也被压倒了,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好多人好像死了……他们没有动静了……好可怕”她说着这一切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抖,眼泪止不住流。
只有亲眼看过眼前成片成片的人体时才懂得她心里的恐惧。
李老师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警察都去了,已经没事了。”
唐怡哭了一会,李老师的手一直拉着她的,待她情绪稳定了,李老师又说,“刚来的那两个人是秦蒙的父母,我知道你和秦蒙在谈恋爱,只是现在这种场景你看看是不是要打招呼,如果你不想面对他们,我去跟他们说一下,然后你跟我一起回学校。”
唐怡低眉想了一刻,既然已经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了,不打招呼就走不太好吧。她擦干了眼泪,说道,“还是打个招呼吧,他们要怪我的话我也认,李老师,我们一起进去吧。”
李老师带着她一起走进病房。
秦蒙还没醒,他父母还是如刚进来一样关切的看着他。
李老师走到病床前,轻声说道,“秦蒙爸爸、妈妈,这位是唐怡,跟秦蒙一起去外滩跨年的同学。”
中年夫妻这才有空看这个年轻女孩,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牵着他们儿子的手,只是他们还不想认识她而已。
他们看她的眼神有一些冷淡,唐怡心里发慌,鼓起勇气打招呼,“阿姨、叔叔好,我是秦蒙的女朋友。”
阿姨一脸诧异的眼神,“女朋友?我们咋没有听秦蒙说起?”
唐怡感觉脸一阵白一阵绿,如此尴尬的场景,她却要一个人面对。她和秦蒙认识快一年了,他父母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空气中沉默了十秒钟,唐怡尴尬得抠手指。
最终,她憋出一句,“等他醒了,你们可以问问他。”她像是松了口气般,“今天这个情况我们都没想到,让秦蒙受伤了我很抱歉。”
李老师突然看到唐怡脖子间的红色勒痕,拉着唐怡问,“你脖子怎么了?也是受伤的吗?要不要紧,要不也去上个药?”
唐怡才突然想起自己也挂了彩,之前一直在紧张着秦蒙,都快忘记自己脖子也疼得很,被李老师这么一说,感觉脖子疼得要断了。
秦蒙父母看着是家庭条件不错的,秦妈妈瓜子脸,卷烫的黄色头发,穿着一身加拿大羽绒服,黑色高领羊毛衣,父亲举止投足之间也是淡然。只是看着唐怡时,两人眼神中都有种看不太上的感觉。唐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她感觉他们看李老师时也是这样看不上的感觉。
唐怡不想再麻烦李老师,低声说道,“李老师,我没事。”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睡熟的秦蒙。
秦妈妈打断她,“今天差不多了,麻烦李老师了,你先回去吧。”
李老师点点头,拉着唐怡,跟秦蒙爸妈道别,“那就辛苦秦爸爸、秦妈妈了,我们先走了。后面再来看望秦蒙。”
中年夫妻点点头。
李老师拉着唐怡走出了病房。
今天晚上异常混乱,打车也是很难打。幸好李老师开车来的,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街边还有很多年轻人在跨年,因为没有车回去,在路上逗留。肯德基、麦当劳快餐店里也都是坐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年轻人。
李老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其实也这样过,三五好友聚集在一起跨年,熬通宵,也不嫌累。但自从过了三十岁,她的体力就大不如从前。就今天这种情况,她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处理这样的事情,她此刻已经觉得精疲力尽了。她本来以为她作为研究生的辅导员应该会比本科生辅导员轻松多了,现在看来也未必。
唐怡上车后一句话不说,紧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都是意外,一百年也难得发生一次,你们只是碰巧遇到了,幸好你们两个都没生命危险,这才是幸运。”李老师安慰着年轻的学生,心里想着,多亏了两位小祖宗没事,要是有事,自己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在今天了。
唐怡知道李老师人好,“李老师,真的很感谢你,这么晚了还来。”
李老师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一边说道,“没事,我还年轻,熬个夜没问题的,你啊,也别想多了,待会回到宿舍早点休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