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回答得很坚定。
大理石、树木、流水、细雨。一周以来，这些始终不变的东西在何跞眼内构成一幅的景色。大理石是块平滑的圆石，灰黑色的。树木大抵是常绿树，雪松、香樟、或是国槐。国槐树，老树粗壮硕大，每年都会开花结出一串串的果实，那样的形状复刻成耳环也是极好看的，树尖上还长出了鲜嫩的叶子，可以用来做成美味的菜肴，焯水后搅拌或者清蒸。公园还可以见到一些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的树，树干上可以看到瘢疤疙瘩。天气寒冷，毛毛细雨，树木挡风的一面似被蒙上一层水雾。
“是？”
带穗尖的皮鞋、深灰色宽松长裤、粉色直条子衬衫、白色暗纹夹克毛衣、绣着黄金二色兔子的黛色领带。顾明月在何跞的眼里闪闪发光，他们之间约莫隔着三米的距离。
她脱掉的长风衣大抵还留在店内，准确地来说是挂在椅子上。复古红色中裙，裙摆是设计的小皱褶，胸前是圆滑的V领形状，开口的深度恰到好处。他把视线往下移，中跟的红色玛丽珍皮鞋，亮着光的暗红色，把她的脚上皮肤衬得很白。顾明月没有想到她跟着追了出来。
“Yes?”顾明月走近几步，他眉毛往上一抬，那双颜色轻淡，眼眶里潮气的眼睛睁大了，释放着期待。
“Yep.”何跞大声回答，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后悔。
毛毛雨有下停的迹象，顾明月叫她在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等他，他很快就会过来。小亭子里只有何跞一个人，这条街道连着公园，一路上亮着各种各样好看的街灯，不过晚上七点钟，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她忘记等了顾明月多久，她注意到亭子前方路上小动物的足迹，串珠似的，顺着风，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大概是猫的爪印。
“来，穿上，你跑出来怎么忘了穿上大衣？”顾明月将整件衣服竖起，示意何跞伸手进去。“来，穿上，你要是感冒可要怪我。”
何跞无法拒绝，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冷。顾明月的金棕色的头发横斜着贴在他的前额上，大冷的天他正在流汗，轻喘着气。温热的气息刺激着何跞的神经，很快她就穿上了大衣。
“谢谢。”她垂下目光。
何跞？顾明月没有说出口。他跑出来是为了去买一件礼物，街口那家银饰店铺里的项链就还不错。礼物与信在今晚就能送出去，来之前他看了那件费尔岛毛衣，他很满意。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进展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快，可是眼前的人儿好像十分担忧的样子，他坏笑着，她在担心着什么呢？大可放心，他不会跑的。
“放心，我不会跑的。”
何跞直觉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其实她想让他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对于她来说越来越有意义，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他。这样说会不会太愚蠢了？好吧，这样说吧，她希望她是他身旁的小猫，她依恋顾明月，这种依恋使她突然变得明智，也不那么佻薄。又或者说是迷恋？她讨厌这种陈旧腐败的说法。
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顾明月，我现在正疯狂迷恋着你。”
她不是个高挑儿的姑娘，皮肤不白，骨骼还算匀称，那头稍卷的黑发平时不会那么蓬松，应该是喷了发胶。她有时看起来很机灵，头总是抬得高高的，说辞骄傲。有时就透着一股子傻气，光滑的下巴，大嘴，鼻子有点儿翘，眼睛明亮，脑门发光。
“噗!”顾明月笑起来，“刚刚你还说喜欢我来着 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迷恋’，你是不是不要反悔？”
“没有，不是的……”何跞慌忙解释着，她感到心绪不宁。“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必须得做的却又是不容易下定决心做的，真的非常不容易呀。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明月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的事啊，这有什么难的，我答应你便是。”顾明月说得很轻松，好似在答应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
“真的吗？”
“真的，难道还有假的吗？”
“你没有骗我？”何跞一把拉住顾明月的毛衣，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道。
“没有。”顾明月低头，几乎贴到她的脸上，零点几秒的时间。
“那你会不会嫌弃我，比如……”何跞向下看着前胸，眼神躲闪。
顾明月一边轻拍着何跞的手背一边说：“粗鲁，有你这样子扯男人的衣服的吗？还有，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句话似一股力量注入何跞的身体。顾明月的谛视如同火苗一般在她身上跳动着。她抿紧双唇，微闭着眼，身子有些晃动，开始呜咽，她极力抑制着情绪，最后还是放声哭了起来，眼泪出来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在口袋里寻找可以擦拭的东西。
顾明月递给她纸巾，随后讲她轻轻抱在怀里。“先别着急，不哭，我在这儿呢。”他说，心想是不是将姑娘揽入怀里回更好些，她可能只是觉得太冷了，或者她只是喜极而泣呢？“这是一件好事啊，我的好姑娘。”顾明月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何跞努力止着泪水，很快就饮泣起来，大口大口吸着气。她在说着些什么，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样的一个字。
“谢谢。”她说，“谢谢。”
“好啊，知道啦。我们谁有时候不想哭上一场的。我也想向你道谢呢。”顾明月松开她，帮她擦着眼角的泪水。“谢谢。”他温柔地说道。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蠢。”带着鼻音的话语笨拙地配合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很漂亮。”顾明月牵起何跞的手，“跟我来。”
“去哪？”
“你要在这喝西北风吗？”顾明月坏笑，何跞的鼻头红红的，加上刚刚才哭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要。”何跞左眉跳了一下，她眉毛的颜色加深过，看着是灰棕色，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