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尽头,速红酒吧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坐在最里面的男人,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价值不菲的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沿。
灯光暗昧,勾勒出男人危险迷人的轮廓。
过于霸道的气场如寒冰寸寸凝结周围的空气,站在他面前的两排高管经理,个个垂眉耷眼,脸色痛苦得像要被押赴刑场。
“车总,我知道的就这些,该说的都说了。”
一位高层说道,眼睛始终盯着地板。
压在他身上的目光像一块磐石,让他喘不过气。
随后,这道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毒蛇信子一般剐蹭着他们的脸。
“我听不懂腹语,有些人把话藏在肚子里,那我只好搜肠刮肚。”
面前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垂得更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罗巍。”
罗巍从车玄英身后的阴影里出来。
“叫之前追查器官收受者的那俩手下过来。”
“好。”
罗巍拿着手机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懂车玄英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但提到“器官”二字,本就惨白的脸色霎时灰暗得如死人一般。
心理承受差的人已经跪到地上:“车总,我没有半点隐瞒啊!您可以亲自查验!我……我用脑袋和您担保。”
一人跪,其他人跟着跪。
剩下两个人,一位是裴汝成,他是率先倒戈的人。此时便悠哉了,两手叠放身前,气定神闲模样。
反观另一位,面色凝重,腮帮紧绷,明显不服气。
“车玄英!你别欺人太甚!京城人人都怕你,老杨我可不怕!你把江氏集团逼到绝境,迟早会遭反噬!”年过半百的杨宗泽站到前面,指着车玄英鼻子叫骂,很是义愤填膺。
罗巍带着两个属下进来,他们手上都提了工具。
透过透明袋子,可以直观地看到袋子里精密尖锐的器械,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纷纷后退,脑袋低得快要杵在地上。
车玄英盯着杨宗泽,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女儿在京帝大学念书?好像叫杨如初,对吧?”
刚才还一副正义凛然审判者模样的杨宗泽,脸色陡然慌乱,哆嗦的嘴硬撑局面:“车玄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嗯,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语气和善,车玄英从阴影中站起,走到杨宗泽面前,“拔了他的舌头,在我回来之前处理干净。”
身后的骂声被一张白色纱布捂住,转瞬就没入黑暗。
白孜怕车玄英已经回到车上,着急忙慌往外走,她要找他问个清楚。
可是一想到如果江达远真是他所杀,那她今后该如何面对他?
从对她最好的男人,变成仇人吗?
不会!
他没有理由杀干爸!
江达远在商界极少树敌,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惹到了他,也不到杀人的地步。
以她对车玄英的认识,他不像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心里正为车玄英辩解,背后突然响起阴阳怪气的尖嗓。
“白孜!”
耳熟的声音,白孜心里一惊,回头就见赵意珠和她的三四个好姐妹从吧台走过来。
“你眼睛没瞎啊?真扫兴!哎呀,你们快来看看!这位就是被那个跳楼的江董事长收养的干女儿,妄想爬上枝头当凤凰,结果……哎!我听说你被江家人赶出来的时候身上连根毛都没剩,居然还有钱来买醉?噢!我知道了!你一定又想来这里攀附哪位富家少爷,故技重施是吧?”
白孜平静的脸上没有半分愠色,她之前以为是赵意珠买通了杀手刺杀她,这个结论被否定后,她心里胆子才大了些。
天天追江锐屁股后面的人明明是赵意珠,却被她反咬一口。这女人最擅长颠倒黑白,糊弄是非。
旁边几位富家千金听到赵意珠的话,目光里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和嫌恶。
“赵意珠,你为了得到江锐,差点弄瞎我的眼睛!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赵意珠显然不以为意,撂了撩刘海,嘲弄一笑:“你个贱货倒打一耙胡说什么呢!还敢诬陷我,信不信把你嘴撕烂!”
“信你妈生二胎,有本事动我试试!”白孜抱起双臂,昂首挺胸凑到她面前。
“你……你……”突然改头换面的性格令赵意珠反应了一下,脸早气得发紫。
这个曾在滨海孤儿院被许多男人搞烂了的臭婊子,竟敢骑到她头上来!
“不愧是捡来的野种,听说你以前……”
“赵意珠!”白孜突然提高的嗓门,压住了赵意珠的声音,“你嘴上长了痔疮?话都说不清楚。”
竭力维持的优雅一瞬崩塌,赵意珠脸歪嘴斜,甩巴掌就要呼过去。
白孜早料到她的这一老套,劈手接下,死死扣住她手腕,撅干柴似的往下翻折。
“白孜你个贱货!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又抬他爹压她,富二代的一贯作风。
嗬……唾!
人群背后高大的身影隐在暗处,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大门旁的好戏。
白孜弯下身子,从地上回购空酒瓶的塑料筐里抄起一只啤酒瓶。
空酒瓶在手心掂了掂,“咣当”一声砸向门框,玻璃碴子四处飞溅。
白孜一步步靠近,半截锋利的碎瓶在赵意珠面前晃了晃:“好啊,在你爸来之前,我先弄瞎你!”
这个女人要发疯!
围在赵意珠身边的富家小姐们纷纷散开。
赵意珠惨然一笑,退了两步:“我才不信你个贱货……啊!!!”
“哎呀!偏了。”
粘稠的血液喷薄而出……
脸上出现六七厘米长的伤口……
赵意珠抓狂地哀嚎着,染红的双手怎么也捂不住越流越多的血。
她鼓起恶鬼般怨毒的眼睛,死盯着白孜,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撕碎她。
惊恐、憋屈、愤怒填满胸腔。
这个贱货!肮脏、卑鄙、恶心的臭婊子!她竟敢真的伤我!
她死定了!
赵意珠咬紧嘴唇,咽下屈辱。
在白孜下一招攻击之前,提起裙子撒丫子跑,连鞋都跑掉了,也不曾回头。
“原来她这么能跑。”
白孜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将碎瓶子放在桌上。
她从吧台要来扫把,打扫干净门口的玻璃碴子。
突然感到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却没人。
房间里的氛围比之前愈加阴诡、惊悚,车玄英进门时,好些人浑身如筛糠抖了抖。
那两人本来是罗巍从冯子驹处拨过来的超高武力值保镖,摘了三次器官,解剖技术练得比杀手时期还好。
现场除了地毯比较凌乱,一丝血迹都没有。
杨宗泽像一张兽皮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了活气,嘴边血迹未干。
两个手下拎着血淋淋的袋子,准备退下。
车玄英觑了那两人一眼,淡淡道了声“慢着。”
平静的语气像咒语,攥住地上那些人的心脏。呼吸失去频率,甚至有三个人当场晕了过去。
罗巍走到领导身旁,静候吩咐。
“城南赵定胜有个女儿叫赵意珠?”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罗巍不假思索:“对。他爷爷赵元清曾在大少爷手下做事。”
“赵家现在还做港口生意吗?”
“做着呢。”
“嗯。断了吧。”
断了?
罗巍听得一头雾水。
赵定胜在城南,与车氏的业务八竿子打不着,且只是一家刚起步的小型企业,他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算了,反正没断奶就被车玄英捏死的企业多了去了。
不敢多提,连忙应下,然后补问了一句:“车总想取他哪个部位?”
“眼睛。”
自车玄英出门后,屋里的人足足憋了三四分钟才敢喘气,就像空气顿时变得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