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润等了半晌,都没见到县令的影子。
气愤不已的他,直接到县衙门前敲起了鸣冤鼓。
咚咚咚的鼓声终于让县令无法再安心数珍珠。
他怒不可遏地上堂,还不等贾润开口,直接命人把五千两银子抬出来摆在贾润面前。
“拿着你的银子滚回去!”
贾润没料到县令会这么做,直接傻眼。
这世上,哪有当官不贪财的?
如果不贪,那是银子不够多。
他看了一眼他前几日半夜给县令抬来的银子,试探着问:“大人,您这是嫌少?”他问县令。
“废话,当然嫌少!”县令直接说。
好一个贪官!
贾润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
却也不自省,贪官都是他们这些目无王法的人培养起来的。
心里骂,嘴上却是笑:“那我再加?”
县令也只是笑:“你能加多少呢?”
贾润一咬牙,道:“再给大人一千两。”
县令哈哈大笑:“一千两,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贾润心里一惊,难道这狗官要一万两?
他在心里盘算,贾歆的那些地,统共不过三万两银子,自己已经给了县令五千两,再给一万两,合计一万五千两,要是算上那几年被假道士骗走的银子,合计早都超过了三万两银子。
为了三万两银子的地,倒搭上三万两银子!
终究了,白忙活了?
可现在,似乎不是银子的事,他要杀绿珠。
绿珠不死,他贾润就成了大笑话。
堂堂大地主,竟然连一个黄毛小丫头都治不了?
思来想去,他忍痛咬牙道:“好,大人,我给您一万两银子。”
说出这话,他感觉把他的心都剜去了。
可县令却轻蔑一笑:“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本官也不稀罕!绿珠原本就是仙女,你却为了占你四弟的田地,硬说是妖女,害得我差点成了千古罪人。来人,把这唯利是图的小人和他的银子都丢出去!”
两个衙役上前架贾润,贾润哪里肯走,大喊:“大人,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说什么了?”
“您说……”
贾润的话还没说出来,县令就喊:“大胆刁民,竟敢忤逆知县,先给他五十杀威棒!”
可怜贾润当了一辈子地主老爷,做梦都没想过他会挨板子。
没挨过板子的他,哪里能挨得住五十大板。
还没打到三十板子,他就两腿一蹬,呜呼哀哉了。
事实上,也不是他挨不住,主要是县令是有意要他的命,不然他会说县令收受贿赂。
打板子的时候,县令稍微使个眼色,衙役就明白该实打还是虚打。
打死了贾润,县令命衙役将贾润家里的门生全部抓了起来,审问是谁出的主意让捉绿珠的。
自然,岩崎也没逃过一死。
隔日石季伦说山上有蜈蚣洞,洞中有人体尸骸,还没说安葬尸骸的话,县令已经会意,连忙说他马上让那些可怜人入土为安。
说着话,望着石季伦,就像望着一尊神。
眼前这年轻英俊的石大人,原本就是县令眼中的财神。
如今听见石季伦说蜈蚣洞里的蜈蚣精已死,在县令看来,石季伦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全能神。
那蜈蚣法师,双凤县令本人也是十分忌惮的。
他曾经审过的几个案子,都被蜈蚣法师掺和过。
他知道是有人用人命献祭了蜈蚣法师,明知道有些人是冤枉的,但为了不得罪蜈蚣法师,断了好几次葫芦案。
心里着实不想再做这双凤县令,生怕那一天被蜈蚣法师当了点心。
如今得知蜈蚣法师已死,双凤县令乐得差点没蹦起来。
同时,他又给死了的贾润安了个罪该万死的罪名。
说贾润勾结妖物残害乡民,如今妖物已被他派兵杀死,贾润也伏法受诛。
早饭后,县令就带着衙役前去安葬蜈蚣洞中的尸骸。
附近百姓大都对蜈蚣法师恨之入骨,听说蜈蚣法师已死,都跟随上山围观。
他们都想亲眼看见死去的蜈蚣法师。
当衙役将死去的蜈蚣法师抬出来之后,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蜈蚣身子人头的蜈蚣法师,浑身被烧焦,额头有个窟窿。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上有一行字:妖孽荼毒苍生,天条处斩如律令!
众人惊叹。
看看,天理终究是有的。
继而,一具具骸骨被抬了出来。
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都是被他们的亲属献祭的祭品。
都说蜈蚣法师是靠吸食人的精气修炼的。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谣传。
现在看来是真的。
忽然,人群中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抱住一具还未腐化的女子尸骸,哭着喊娘。
“娘,你说你会回来的,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呀……”
小丫头哭着说着,伤心极了。
一些心软的女人也抹起了眼泪。
有人说那是贾润的庶妹贾彩线,死了的女子是贾润的庶母。
绿珠也跑过去抱着那女子哭着喊娘。
“娘,你为什么走了呀,你让我以后找谁说心里话呀……”
两个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连围观的百姓都呜呜地哭了起来。
祝山上前劝绿珠,绿珠却指着贾彩线:“你劝她呀,她是你的新娘子。”
闻听此言,祝山面红耳赤,不明白绿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昨日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家里被洗劫一空,娘也病得起不了床。
也不见了绿珠的踪影。
他在纸上写着字问娘发生了什么,娘哭着说是她害了绿珠,然后,任凭他问什么,娘都不说话,只是哭。
不见了绿珠,他急得不行,突然就发出了声音:“娘,究竟发生了什么,绿珠哪里去了?”
“绿珠被县令杀了。”娘说。
霎时间,他如同被石化了。
那种绝望,就好像溺水了,令他窒息。
祝娘子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讲了她被蜈蚣法师骗了,以至于害了绿珠。
祝山没有说什么,只石化似的站着。
被蜈蚣精叮咬后,他虽昏迷着。
可对于发生的一切,他似乎都很清楚。
他在梦里看到了,看到娘坐在床边拿走了绿珠怀中的碧玉珠,看到娘用符纸包住了碧玉珠,看到好多官兵抓走了绿珠,看到绿珠被押到刑场,看到有个俊逸如仙的男子将绿珠抱到了马上……
他以为他在做梦,却不知,那一切,竟然都真实地发生了。
正呆立着,绿珠和一个胖姑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丫鬟和卫兵。
绿珠穿着漂亮的衣裳,她原本就美丽出尘,如今,更是恍若天仙。
祝娘子一见,慌忙下跪:“上仙饶恕!上仙饶恕啊!”
她见绿珠穿得那样好,以为绿珠死了变成了神仙。
绿珠看了一眼祝山,对祝娘子说:“今日是你儿子被蜈蚣精叮咬的第七日,他醒了。”
祝娘子听了这话,更是愧悔难当。
“绿珠。”祝山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他知道绿珠并没有死,想要替娘向绿珠道歉,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绿珠说。
“你要跟着那个男人走?”莫名地,祝山心里涌进了难言的酸涩。
梦里,他看见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救走了绿珠。
看到了那个男子将绿珠抱在怀中时宠溺的眼神。
那时,他的心窝一阵一阵的疼痛。
绿珠却答非所问:“祝山,你因我而不会说话,现在,也因我会说话,咱们的缘尽于此。”
说罢,转身就走。
祝山想拉住她,却没伸出手。
“哦,忘了给你一样东西。”绿珠回过头,从怀中掏出了碧玉珠,“这个是你的,还给你。”
祝山不接:“你不是说这是你娘吗?”
绿珠说:“我娘以前住在这里面,现在她走了,这个还你。”
她把碧玉珠塞在了祝山手里。
“绿珠,能不能别走?”祝山眼里闪出了泪花。
绿珠想了一下:“好,我再住一天。为了你七年前把我从乱葬坑抱出来。”
祝山哭了,当年把小小的绿珠抱在怀中时,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可现在,瞧着绿珠哭得伤心,他心如刀绞,绿珠却开这样的玩笑,说那个姑娘是他的新娘子。
祝山认为绿珠再开玩笑,石季伦却不认为。
他注意到了绿珠身边的这位俊美少年,也认出了他就是几年前护在小丫头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听了绿珠这话,他就对双凤县令说:“贾彩线没了亲娘,有没有亲爹,着实可怜,我看祝山和她年貌相当,大人可做主,定下这门娃娃亲。小女娃先到祝家生活,等到了及笄之年,再成婚。”
双凤县令现在对石季伦可是唯命是从,听了石季伦这话,当即点头:“好,石大人所言极是,我回去就和祝氏商议此事。”
祝山听见,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石季伦:“婚姻大事需父母做主,岂能由你一个外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