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瑶问题已然解决,李莲心坐上马车离开。
半路上,却突然被车夫告知,马车轴不知因何被损坏了,若是再坐下去,便会人仰马翻。
李莲心闻言赶忙下了车,车夫要再寻辆马车送她回去,却因着距离莳花阁并不远,她便拒绝了。
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寒风呼啸,她忙整理好披风,并在心中告诉自己:无事的,无事的,只是冷了些,就这几十米远,忍一忍便回去了。
谁料,才走了两步,天空便蓦然飘下雪花。
雪花掉在她脸颊的瞬间,她如树干般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初雪之日,她一生的痛。
她脑海中无法抑制的想起了那年冬季自己被拐走的画面。
每年冬季她都会病恹恹的,就是因初雪这日便是她被拐走之日,便是她被迫与家人分别的日子。
而自重生后,因她知晓更多,例如为何哥哥是安然无恙的,为何父母、哥哥无一人寻她,甚至看她自己找回来都无动于衷云云。
这一幕幕,此刻在李莲心脑海中疯狂闪现。
她捂住疼痛欲裂的脑袋,一时无所适从。
忽然,她大腿骤然一痛,跌坐在地。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扶起,将披风的帽子为她戴好。
她已无力分辨是谁,满身冷汗已将她衣襟浸湿。
她垂着头,任由那人搀扶着她向前走着。
两人一路无言。
那人停下,将扶着她的手放开,转身离开。
李莲心余光瞥见那男子的胸口处,却赫然发出了黑色的光。
黑色?代表什么?
过了半晌,她才缓过劲来,见自己面前已然是莳花阁大门。
刚想迈进去,便听一温润嗓音,语带关心道:“莲心姑娘,方才见你摔倒在地,你可还好?”
李莲心抬眸见是贺江元,心中暗道,原来是他帮了自己。
她哑着嗓音,服服身道:“并无大碍,感谢贺公子方才相助。小莲身子不适,便先行一步了。”
强拖着沉重的身躯堪堪回了房,她只觉头痛难忍,顷刻间便晕倒在地。
...
再次醒来,便见苍竹红着眼眶眼圈黑沉,担忧的看着她。
她声音嘶哑,开口道:“姐姐...我这是睡了多久?”
苍竹闻言未能忍住,泪珠滑落,哭道:“三日,你又整整三日高烧不退了。”
“那日初雪,我便知你会不对,来房间见你晕倒在地,可真是吓坏我了。”说着她轻轻抓住李莲心的手,低声呜咽着。
李莲心虚弱道:“抱歉,让姐姐担心操劳了,小莲无碍,咳咳。”
苍竹闻言又气又心疼道:“什么无事!自入冬以来,你都病倒好几次了,这身子都瘦了好几圈。”
说着又愤然道:“我知你身体向来不错,但一到冬季便连连发烧,自小便是!你...是不是因为...”
李莲心打断了苍竹的话,说道:“姐姐,我真的无事。您别担心,我见你眼圈乌黑,定是一夜未睡,您先回房休息吧。”
苍竹见状知她不愿听她讲那些,便就默了声,转身离开。
翌日,李莲心身体初好,便出了房间,青露拿着食盒老远便看见她。
一溜小跑过来,紧张道:“小莲,你身体如何?这又病倒了,可把我吓坏了。你这刚醒,还是在屋里休息吧。”
李莲心苍白着脸道:“无事的,青露姐姐。身体好多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
又见青露拿着食盒便道:“青露姐姐,在忙么?”
青露纠结着说道:“这两日贺江元天天来,还问你身体如何,这食盒亦是给他准备的。”
李莲心闻言笑了笑道:“前日还要多亏贺公子搀扶,不然我可能都回不来,我还是得亲自去谢谢他。”
青露嘟着嘴,无奈着将食盒递给她,却在她刚要接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李莲心不解的看向青露。
青露无奈道:“我帮你提过去。”
二人走到贺江元桌前,青露将食盒“啪”的一声放下,冷哼了声才离开。
贺江元却不甚在意,笑着对一旁的李莲心道:“莲心姑娘,你身体如何?”
李莲心笑道:“好多了,日前多谢贺公子相助。”
贺江元摆摆手,柔声道:“莲心姑娘不必客气,我相信,无论是谁见到自己认识的姑娘倒在路旁,都会出手相助的。”
他遂又问道:“不过在下很好奇,莲心姑娘那天是怎么了?我见你好像是走着走着突然倒下的。”
李莲心垂眸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抬眸微笑道:“无事,就是冬天身子弱罢了,平白让公子担心了。”
李莲心不愿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呈给任何人看。
她不愿让他人看轻,知道她曾是个被人“遗弃”的不被人在意的人。
贺江元突然起身,伸手抚了抚李莲心的额头,柔声道:“莲心姑娘还是有些低烧。”
他突如其来的触碰,令李莲心稍稍失神。因她看到,他胸口发出了白色的光。
回过神时,他已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温声道:“这是在药堂买的治疗退烧的药丸,莲心姑娘你且试试。”
李莲心道了谢接过药瓶,瓶身依稀能感受到贺江元温热的体温,不禁触物伤情。
这让她忆起小时候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自小身子骨弱,冬天怕冷,夏天又怕热。
都是哥哥在旁关怀备至,冬天盯着她房间的炭火,火盆有五个,若是灭了一盆都要亲自生起。
夏日又将自己的冰块让给她吃,生怕她多流一滴汗。
只是,她不懂,为何那么好的哥哥,却没有回去救她...
甚至在她孤身找回家时,都未曾好好看她一眼,却对那个“妹妹”,眉眼温和带着缱绻的笑意。
她眼眶红润,将回忆与现实交叠,恍然如梦,如梦似幻间,竟将贺江元与哥哥的脸相重合起来。
她不禁低声唤了声:“哥哥。”
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捂住嘴,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讪讪道:“额...方才我出神了,说了胡话,贺公子莫怪。”
贺江元却敏锐感知到李莲心并非无心喊的这声“哥哥”。
他眯眼温柔笑道:“若是莲心姑娘愿意,亦可视我为兄长。”
李莲心因他的话微微一惊,不知他为何如此亲近她。
但她还是因贺江元的善意,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她委婉拒绝道:“贺公子为人至诚至善,备受姐妹们的喜爱,小莲可不敢妄想当您妹妹,这可折煞我了。”
她暗忖到,废话,谁要当你妹啊!我要当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