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内心却意外的慌乱，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见他微垂着眼睫，吃相斯文，沈方白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饭菜都是他提供的。
闻楼端着菜进来，看着两人如此融洽的吃着饭，差点没惊掉下巴，站在门口愣了许久。
他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诡异，但是又出奇的和谐。
没再多想，他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退到门外守着。
南宫离见她埋头不吭声，专心致志吃着饭，也没着急打扰，一边吃饭，一边等候。
半晌，沈方白放下了筷子，抬头盯着他，“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虽然你的人在暗处盯着，但想必你心里应该有不少疑问，我正好也有一些不解。”
闻言，南宫离也放下了筷子，“那便先从你方才说的帮我说起。”
“你倒是会挑重点，”沈方白喝了口水，缓缓道：“小乞丐中毒事件，京兆尹审案不清，若非他从前一贯如此，那就只有蓄意针对，但不管是这两条里的哪一条，又或者说，二者皆有，都能让他从这个位置灰溜溜的滚下来。
有人设局陷害我，京兆尹受人指使，也必然被人所护，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放弃他，但若是我们想个办法，先点火后扇风，让这件事无法收场，逼得那人不得不弃车保帅，到时候你就可以安排人手顶上。”
“这把火你已经点上了，但这风又要如何扇？”
“第一，先查毒药来源，但是期限太短，未必能查的出，左右最后都往京兆尹身上推，不过我建议你查一下，那毒名为明月散，药材虽然低廉，但明月散制作工序复杂，寻常人未必配的出来，你中的毒也十分蹊跷，所以最好查清楚些，没准还能有意外收获。
第二，京兆尹为了给出交代，必定会找替死鬼，但若是你暗中使点坏，让替罪羊无法替罪，再暗中制造舆论，将所有的怀疑引到京兆尹身上，想必那人定会推他出来顶罪。”
“这招妙，但也够狠绝。”
南宫离暗含深意的盯着她。
沈方白觉出他话里的意思，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凌厉，“谁害我，我杀谁。”
两人视线相对了许久，南宫离靠回了轮椅，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缓缓勾唇，眼底满是欣赏。
沈方白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盘中的一根鸡腿，却始终没有动作。
南宫离自然也注意到她眼中细微的情绪，不着痕迹的瞟了眼鸡腿，又道：“你今日坑了你那位好妹妹？”
“她自找的。”沈方白头也未抬，神情漫不经心。
“你觉得离间成功了吗？”
“成不成功不好说，但至少能恶心一下他们。”
南宫离眼眸笑意更深，语气确定道：“今日第二个局，你是故意进的吧。”
“对啊。”
“为何？”
沈方白轻飘飘地道：“好玩。”
南宫离不置可否，神情若有所思，直视着她的眼神渐渐锐利，“那第一个局呢？”
沈方白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镇定，慢慢抬眸，与之对视，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今日这两局如何？”
南宫离点评道：“拙劣。”
沈方白继续问：“既然拙劣，为何要设？”
南宫离并未回答，一派气定神闲，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沈方白淡淡勾唇，支着下巴，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拙劣的戏码，却有人非要演出来，是因为这两个局只是个由头，我猜它有三个目的，第一要么是牵连我爹，找理由夺了兵权，第二，牵连太子，责怪你管教不严，第三搞臭我的名声，然后牵连你们二人，顺便趁机借舆论拖延追查刺客一事。”
南宫离眯着眸，沉吟道：“还有一点，试探我和你父亲对你的态度，若是亲厚，日后只怕要从你这软柿子下手，若是疏离，要么散播谣言，要么嘲讽欺负。”
“软柿子？”沈方白若有所思，失笑道：“他们敢来，我就敢让他们知道，硬柿子软柿子，到底哪个更不好捏。”
她笑的纯良无害，话里却暗藏杀机，南宫离差点又失了神，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尚未回答自己的问题，面色严肃了几分，“所以，第一局你也是主动入局？”
“当然，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毕竟都姓沈，自然要好好配合，所以特意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开场，这样才能做足效果。”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泰然自若，丝毫看不出破绽。
南宫离盯着她，眼底带着狐疑和探究，“今日锦玉楼倒是热闹，楼外妹妹跪求姐姐回头是岸勿要嫖妓，楼内男子散财为寻情郎一掷千金。”
“是吗？太子久居府中，居然连南风馆的消息也如此灵通。”
南宫离暗讽道：“倒也不是消息灵通，只是锦玉楼一掷千金的佳话已经被编成了话本，传遍了京城。”
“竟是如此？”沈方白一脸惊讶，“没想到世风如此开放。”
南宫离见她毫不在意，眼神不自觉幽怨起来，眉头深敛，带着不悦。
见状，沈方白环着胸，“太子觉得那人是我？”
南宫离寒声反问，眼眸黝黑深邃，仿佛洞察人心，“难道不是你？”
沈方白心中一震，被如此审视质问，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心虚了起来。
定了心神之后，她一派镇定，“所以，锦玉楼是太子的势力？”
南宫离并未直接回答，依旧死死的盯着她，良久才撤回视线，“这与你无关。”
沈方白气笑了，冷哼一声，“那锦玉楼中一掷千金的人，貌似也与太子无关。”
南宫离侧目，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转而是一脸冷寂，“所以你承认那人是你？”
沈方白不喜如此被质疑，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即便是我，与太子有何关系？”
“……自然与孤无关。”
南宫离心中像是闷了一团棉花，既莫名其妙，又让他难以排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