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赏苏小娘子深山野灵芝一对。”内侍尖锐的唱喏声在窗外响起。
若不是昨日亲耳听见太子萧昀在厢房中和他的手下说:“苏家那个病秧子?就让她病死好了,省得浪费粮食”……
苏晚绾恐怕也会认为这是个善良仁德的储君。
屋外广平侯带着梅夫人一脸诧异但是仍然恭恭敬敬地接了赏。
东宫的内侍卫康安笑着挥一挥拂尘:“二位不必多礼,侯爷的两位娘子都是极好的。”
“大娘子素来是京中涵养和才华都数一数二的贵女,小娘子初次出现在人前,太子殿下也夸赞是个极懂礼数的姑娘。”
苏晚绾因昨日赴宴受了风,在屋子里几乎把半条命都咳出来了。
含珠捧着一碗热水,用秋梨膏和蜂蜜兑了,心疼地拿小瓷勺舀给她:“小娘子用些,止咳的。”
苏晚绾压着咳意,勉强咽了一小口,便被呛得满脸通红。
梅夫人听见咳嗽声,已急急地奔了进来,看见小女儿似瘦猫儿一般蜷在榻边,心疼得红了眼眶。
“都怪为娘,不该听你爹的话,送你去赴宴的……”
苏晚绾心道那可不行,她还得多接触权贵家的公子哥儿,好决定该攻略谁呢……
昨儿她看了太子的命运,以后不仅不能顺利登基,还会死在大火里,整个一个大怨种。
可千万不能选择这个男人作为攻略对象。
而宴会上一袭红衣的钰亲王……虽然太健谈了些,又爱流连烟花柳巷,但是却是终身福禄之命……
梅夫人的饮泣声将苏晚绾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拉了拉梅夫人的衣袖,娇柔道:“阿娘不哭,女儿素日里都只能关在这院中数蚂蚁,实在无聊得紧……”
“昨日虽吹了些风,可女儿心里高兴……”
“楚院判家的小公子不也说了,女儿只要注意保暖,用些梨汤就好啦……”
楚家梓冉,才将将及冠,妙手医术便已经传遍了京都。
梅夫人这才松了松心神,吩咐婢女去库房取昨日新得的大氅来。
“阿娘,妹妹怎么样了?”门外一个妆容精致的蓝裙美人抬步走进来,行走间发髻上步摇稳当,腰间亦不闻环佩撞击声。
这是苏家长女苏晚筝,生得端庄大气,被广平侯暗自以国母的规格教养。
梅夫人自然对这个身体康健、礼数周到的大女儿满意,只是心里觉仍得女子太擅钻营未免有失矜持。
“绾儿自小身子弱,昨日你就不该让她在竹林里头吹风。”梅夫人有些怨怼道。
苏晚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心里想,父亲说的果然不错,母亲的性子确实难成大器。
“那林子是太子殿下和钰亲王常去的所在,女儿此举,不过是想让妹妹在两位贵人面前先混个脸熟……”
这不,今天太子的赏赐就下来了。
不过她的本意是给钰亲王和苏晚绾牵线,待她成为太子妃后,也好添一分助力。
如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竟然亲自过问了妹妹的身体,还赏赐药材……
苏晚筝暗暗掐了掐手心,她不允许任何女人夺走太子殿下的注意。
梅夫人听见这些处心积虑的安排便觉得不喜:“你若是真的为你妹妹好,就少在她身上打主意,娘只想她以后嫁个普普通通疼爱她的夫君……”
苏晚筝作为苏晚绾唯一对外的社交渠道,眼下可不能惹恼了她。
苏晚绾还指望着苏晚筝带她多参加几次宴会呢。
在苏晚筝蹙起眉头之前,苏晚绾忙抢先开口:“阿娘此言差矣,阿姐也是想让我多接触这些公子哥儿,于往后的……婚事有益……”
女子说道“婚事”二字,总免不了神色羞赧。
梅夫人怜爱地摸着小女儿的头:“娘只是怕你太累了……”
苏晚绾噘了噘嘴:“那有什么的,乏累了还有阿姐照应我呢……阿娘你就是太爱担心了,小心老的快哦……”
梅夫人这才开怀起来:“就你歪道理最多。”
苏晚筝素来没有同梅夫人这样亲昵过,瞧着两人互动,心中难免不平,便状似为难地开口道:
“不过阿爹也说了,往后有太子殿下的宴会,妹妹还是少去为好,省得人家以为咱家一双嫡女都想着攀附同一个贵人……”
“女儿还是帮妹妹多留意些其他的宴会,好带妹妹去涨涨见识……”
苏晚绾在心里直鼓掌,姐啊你就是我的亲姐!远离那个短命的太子再好不过了!
“阿娘你看,阿姐最疼我啦!”苏晚绾拽着苏晚筝的衣袖摇啊摇。
苏晚筝不动声色地收回袖子:“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以前念着你身子弱,不强求你学宫廷礼仪,如今要议亲了,好歹要讲究些。”
梅夫人揽了揽苏晚绾:“她如今咳成这样,哪里有力气学这些?”
苏晚筝对这个娘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谁家会把自己女儿惯得半点礼数都不懂?
“阿娘您可不能这么说,在宴上冲撞了贵人可是全家都要落罪的,昨儿妹妹碰见太子殿下,连怎么行礼的都不懂……”
“亏得太子殿下宽宏,看在阿爹……和我的面子上不计较。”
冲撞了太子殿下可以不计较,若是冲撞了皇上、皇后呢?
梅夫人这才为难地点点头:“娘明日便请教养嬷嬷来……”
苏晚筝道:“此事不必娘操心,女儿已留心到钰亲王府有个老嬷嬷,是以前伺候老王妃的,明儿让爹爹递拜帖去请便是。”
伺候过王妃的嬷嬷自然是极好的,不仅通礼数,还很清楚社交圈里的秘辛,苏晚绾正好要多了解京中的贵公子名录。
苏晚绾心里暗暗树个大拇指,姐啊你就是我的神助攻!
梅夫人皱了皱眉:“以前教养你的那个嬷嬷不也挺好的吗?”
苏晚筝瞥了一眼病西施一般的苏晚绾:“那个嬷嬷是宫里头出来的,早就颐养天年去了,如今可请不到。”
“再说了,若是跟着女儿先前的嬷嬷学,一日要站上五个时辰……妹妹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吧?”
成为京中第一贵女所要吃的苦头,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