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从商场里出来的两人面色却都不怎么好。
究其原因，还得从秦艽跟着两人进了商场说起。
彼时沈铭许已经拿着姜尔一挑好的衣服进了试衣间，秦艽挎着书包恰好赶上，见着等在沙发上的姜尔一，挑眉笑了。
“我就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哦，小一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姜尔一往厚重且透明的店门看过去，皱了皱眉，这人好烦。
虽未说话，可面上烦躁毫不掩饰。
秦艽也不在意，将身上挎着的书包随意一放，长腿越过想要上来询问的店员，直接靠坐在了姜尔一身侧。
又是那股熟悉的薄荷味，在他身上就像带着刺一般，她一点也不喜欢，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厌恶。
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围。
姜尔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整个店面也就只有他们坐着的这个沙发可以休息，她也不想因为这样一个人失去自己作为顾客的正常权益，于是往沙发边缘挪了挪。
唇舌紧闭，也不准备开口。
秦艽自然没有错过她这毫不掩饰地带着嫌弃的远离动作，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他侧过身子看她，狭长双眸微眯，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
可声音却矛盾地带了点痞里痞气的委屈，“小一一，我似乎还没开始招惹你吧，你怎么看起来就这么不待见我呢？”
还没开始招惹？
姜尔一听到这话都震惊了。
就前两天在书店，以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算招惹？
简直不可理喻！
她皱眉瞥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只是仿若随意看了一眼还微笑着站在一旁的店员，开口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想必秦先生今天屈尊降贵来这店里是来挑选衣服的了？”
话落，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等着的店员两眼放光，看着从头到脚都是大牌的少年，连忙走上去询问道：“先生有什么需求，我这里都可以帮您介绍的。”
秦艽直接忽视掉了店员的话，眼神半分都没离开过姜尔一，眸中玩味渐起。
“小一一，你这插科打诨的本事和沈铭许小时候可有得一拼。”
听他提到沈铭许，姜尔一忽略掉了那令她不适的称呼，凝眉道：“你知道沈铭许小时候？”
秦艽终于引得了她的注意力，却是因为提了一句沈铭许之前的事。
“他小时候，让我背锅的事儿可不少，”他倒也不恼，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愈发讽刺，“就连在背后揪了人家小女孩辫子，都能把黑锅栽到我身上，害得我被……”
他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骤然停顿下来，嘴角笑意凝固住，慢慢移开了眼。
姜尔一也怔愣了一瞬。
沈铭许是上幼儿园时才来的云城，她认识他也是在那时候。
那时的他已经毁了容，性格极其自卑，还常常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虽然后来和他们兄妹俩结识后，他的性格也渐渐开朗了一点，至少会笑了，可她还是难以将秦艽口中那样调皮的人跟如今这个温和到近乎谦卑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你该不会是在骗……”
姜尔一正准备问他是不是在骗她，手臂却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力道大到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随着用力方向后退两步放到她熟悉到几乎不用看就能确定是谁的身后。
“秦艽，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铭许有些不能控制地低吼出声。
他刚从试衣间出来就看见秦艽坐在一一旁边，某些刻入心底的恐惧瞬间将他掩埋，于是他近乎是蛮力地将姜尔一扯过来护在了身后。
看着面前的秦艽，眼神里隐隐透着后怕。
秦艽凝视着他这像护犊子一般行云流水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斜靠着沙发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沈铭许，咱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你有必要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吗。”
秦艽犀利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一下便扎到了沈铭许心头，胸口隐隐泛着疼。
拉着姜尔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喉头发痒，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他俩确实是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而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用看仇人的眼神看他，可他确实对他存着极强的防备心理。
特别是在他单独面对姜尔一的时候。
其实追根究底，秦艽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他怕他。
就好像面对着那场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大火，一点点灼烧着他，仿佛要吞噬他的灵魂……
秦艽目不转睛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平息，逐渐被挣扎和恐惧所取代。
他笑了笑，满意极了。
姜尔一虽然看不见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转变，可她却从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和直觉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
那一种从日常生活中被磨练出来的心有灵犀，是谁也感受不到，替代不了的。
她没有挣脱被他握住的手腕，而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搭在他紧握着的拳头上。
纤细手指泛着暖意，轻轻覆盖在他绷紧的皮肤上，这一次她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沈铭许……”
沈铭许，别害怕，别被别人扰乱心绪，我在。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她肯定，他一定能读懂。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沈铭许被这一声温柔的呼唤拉了回来，情绪稳定下来后回头努力朝她弯了弯眼眸，随后才看向秦艽。
再开口时，嗓音甚至温和了起来，仿佛刚才的那句刺激他的话如同北风，呼啸而过，却连他的半分涟漪都未曾搅乱。
“秦艽，或许你说得没错，可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到现在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不清，可我还是能清楚的知道，我当初认识的秦艽不会像现在这样，而你当初认识的沈铭许也断然不是我这样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秦艽，我没错……你，也没错。”
秦艽玩味的眼神从他最后那句“我没错，你也没错”中逐渐变得难以捉摸，而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却明晃晃彰显了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沈铭许眼神中透露些许怜悯，却还是狠下心拉着姜尔一去柜台结账。
站在柜台前，店员却告诉他已经付过了。
沈铭许疑惑，回身便看见姜尔一狡黠地笑。
她有些强势地说道：“沈铭许，这是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许拒绝！”
沈铭许无奈笑了笑，还是回头问了一下价格，得知价格不菲后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两人快出门时，秦艽那讨打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沈铭许，你现在是吃软饭都吃得那么理所当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