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幸而太后瞒过了陛下。”
霍啸云走后，白嬷嬷连忙上来查看，担心宋沉璧受伤。
幸好她只是面上被捏红了些，白嬷嬷又看了看她脑后的伤口，确认伤口没有异常才放心。
露霜和雨雪也都围过来，这么晚了她们都没睡下。
露霜拍着胸口道：“好险，奴婢今夜不当值，刚刚要回去睡就见陛下雷霆大发地来了，吓得一步也不敢走开。”
雨雪点点头，“幸好太后聪慧，没让陛下起疑。”
她两个是自小跟宋沉璧一块长大的，和白嬷嬷一样，都是最忠心的人。
宋沉璧闻言笑笑，“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不过你们真以为，陛下没有起疑？”
三张脸重现惊恐之色。
宋沉璧笑道：“霍啸云没有那么愚蠢，被我三言两语就蒙蔽住。他心里清楚郑皇后的脸被划伤与我脱不了关系，只是不想治我的罪罢了。”
听到最后，白嬷嬷等人才安心些。
露霜疑惑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先前太后说陛下要保护您，后来又说陛下故意陷害少将军，这回又故意不治您的罪……”
“怎么觉得陛下反复无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呵。”
宋沉璧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方才故意承认了挑唆陷害池对儿。他以为大哥被害之事我一心恨着池遇，且我只会在后宫与妇人们争斗，威胁不到他。”
这话一出，雨雪头一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一向比露霜聪明些。
她道：“我知道了，太后这一招是故意转移注意力，让陛下轻视您，便不防备您了。”
说完掩了掩口，不敢再说下去。
殿中一时间沉默下来。
有些事在她们主仆之间，早就心照不宣了。
“早些睡吧。”
宋沉璧淡淡道：“明日一早请沈贵妃来，还有最关键的一步非她出马不可。”
……
次日一早，沈贵妃神采奕奕地到了永宁宫。
白嬷嬷出去迎时，见她穿了一身簇新的缕金茜色齐腰襦裙，同色的披帛松松地搭在臂上，光彩照人。
白嬷嬷有些惊讶，许久没见沈贵妃这么高兴了。
“嬷嬷早。”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贵妃连态度都不似从前骄傲，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见谁都带着笑。
白嬷嬷从善如流，“贵妃娘娘金安。太后还在用早膳，想是露霜太早去请贵妃了。”
说罢看了一眼引沈贵妃进门的露霜。
露霜面露委屈，正要解释，沈贵妃自己道：“嬷嬷不要委屈了露霜姑娘，是本宫自己来得早，路上才碰见露霜的。昨夜若非听说陛下来了，本宫昨夜就要来的。”
她自觉与宋沉璧关系要好，也不管什么用膳不用膳的，径自进了门。
宋沉璧果然正坐在合和八仙桌旁，手里端的茶盏乳香四溢。
“我还未用早膳呢。”
沈贵妃毫不客气地过去，撒娇道：“姐姐这里这么多好吃的，不会舍不得分给妹妹吧？”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宋沉璧示意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笑道：“否则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沈贵妃坐下细看，微微诧异，“这玉蔻糕和粉子酥都是我素日爱吃的，还有这牛乳茶……我以为姐姐是客气话，没想到是真的。”
姊妹两个慢慢吃着，边吃边说话。
见她二人亲近起来连礼仪都不顾了，白嬷嬷摆手遣散了宫人，跟着沈贵妃来的墨香等人也很自觉地退出去。
一时间殿中只剩她二人。
“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欢喜，昨夜欢喜得都睡不着了。”
沈贵妃向她指了指自己的眼圈，果然泛着微青，脂粉都盖不住。
宋沉璧忍不住噗嗤一笑。
幸而她一口牛乳茶已经咽下去了，否则这一笑多少得喷出来。
沈贵妃见她笑得这样，自己也害臊笑起来，“姐姐别笑我，你是知道我没了孩子有多痛的，也知道我有多恨池氏和皇后。”
听她这样说，宋沉璧正色了几分，“我知道。”
那些日子她每日去莲华宫陪伴沈贵妃，看着她流了多少眼泪，又消瘦了多少肌肤。
“对了姐姐，陛下已经下旨将池氏打入冷宫。”
沈贵妃道：“依我的意思，永春宫是个好地方，宫殿宽敞奢华，用来封闭池氏太可惜了。何况里头还住了一个宝常在，不如将池氏挪到偏远又年久失修的宫殿去封闭。”
宋沉璧闻言笑笑，点头道：“陛下将后宫大权交给你，这等小事自然依你的意思。”
沈贵妃还未来得及欢喜，忽听她又道：“不过，只是多踩一脚已经掉进泥塘的池氏，你就满足了吗？”
她话锋隐隐生寒。
沈贵妃愣了愣，手里端着牛乳茶，一时僵在那。
宋沉璧又恢复笑容，“你就没有想过，皇后那里呢？”
“皇后？”
沈贵妃压低声音，“皇后的脸已经毁了，此事还是我出面让和嫔找的她兄长吴统领。毁了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最大的痛，难道还不够吗？”
在她看来，设计让郑皇后脸上留下永久的疤痕，足以抵她丧子之痛了。
见她还不明白，宋沉璧缓缓道：“历朝历代，可有毁容的皇后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贵妃恍然大悟，随后又联想到了些什么，不禁心头涌起一阵暗喜。
“是啊，郑皇后的德行不配做皇后，前朝后宫都知道。”
她不禁失笑，“这会儿又毁了容，更不配做皇后了。须知前朝选臣子也有规矩，仪容丑陋者不得在朝为官，何况是堂堂一国之母皇后呢？”
郑皇后若被废，宫中最有可能继任后位的就是她这个贵妃！
这天大的好处沈贵妃此前并未想过，就像她费尽心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以为总算盘活一角可以暂时喘息——
却被人一语提点，发现自己已经胜了全局。
这个提点之人，就是宋沉璧。
“皇后是陛下原配，陛下不方便自己出头做这个恶人。”
宋沉璧指尖在桌上轻敲，缓缓道：“要促成皇后被废，还得沈相爷等重臣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