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一个胖子撅着屁股蹲在地上,全神贯注的挖着竹笋,他一手拿着短剑,一手在一旁扒土,不一会儿就挖出一节粗短的小竹笋,乐呵呵的把竹笋往身后的竹筐里面放。
他转过身看了看,已经有半筐了,盘算着差不多够了,就起身,背起竹筐准备往回走。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人,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跑到近前的时候 ,气喘吁吁的站定。
“瘦哥,门主喊你回去。”
被叫做‘瘦哥’的胖子把竹筐往身后一背,“什么事啊?”
那人扶着腰还在微微喘气,“没说,但是估计跟副门主有关吧。”
二人便一路往回走去。
此处正是血手门所在的清松涧,可能任谁也不会相信,如今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血手门,居然坐落在这样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两侧高山环绕,树木成荫,到处充满着生气。
二人回到门中的时候正听到大厅内门主愤怒的喊声。
“真是欺人太甚!”随即一阵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胖子走进大厅的时候,恰好看到茶杯落地的一幕,厅内门主秦无炎背着站立,副门主李青风站在一旁无言,还有一个瘦个子站在一旁,厅正中站着一个小头目。
胖子看了看几人,小声的开口问道,“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马泽,你来的正好!”,随即秦无炎对着那个小头目说道,“你拿给马长老看看!”
小头目闻言把一张卷起来的纸张递了过去,这是一张卷了几圈的纸,舒展开来足有四本书大小。
胖子马泽拿到眼前,“弘城日报?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往下看内容,纸张被横横竖竖的几条线分割成几块大小不一的版面,分别记载着不同的文章。
“这是······焦村男子丢失钱袋,热心妇人拾金不昧?”
“你往下看,别看那没用的!”秦无炎实在是忍不住,上前给他指了指。
“哦哦哦,好,我看看。这个······巡检司案情通报,薛府遇刺一案········凶手伏法,经查····血手门副门主左禅?”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啊,左副门主被杀了?”马泽的手抖了抖,把报纸递还给小头目,“这是哪来的?”
我昨天下山,从路过的一个客商手里拿到的,当时听见那人在读,注意到血手门的消息,我就抢了过来。
“可这?什么时候的事啊这是。”
“据那个客商说,这是最近才出现的,叫报纸,那上面写着日期呢,这张是两天前的事儿了。”
秦无炎看着马泽,又看了看一侧站着的那个瘦子,这两人正是宋羽之前在路上遇上的那两位胖哥瘦哥。
“马泽,李润,左禅这次私自行动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
马泽看了看那个叫李润的瘦子,李润微微点了点头,马泽也不再隐瞒了。
“是……,左副门主找到我们,问了那个人的事情,说想自己去把血魔剑夺回来。”
“所以,我这个门主是摆设吗?”秦无炎咬着牙说道。
马泽赶忙跪倒在地,“门主息怒,是,是左副门主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才……”
“哼,说得好听!就是贪功心切!”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李青风凑了上来。
“门主,不如这次让我去!”
秦无炎转头看了看他。
“你?左禅虽说功力没你高,可怎么说也是武神境,他尚且死在了杨松手里,你又如何取胜!”
“据之前马长老二人所言,那个年轻人应该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以左禅的身手和谨慎的心思,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秦无炎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血魔剑二十多年前被宋远所夺,这个杨松必然和宋远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失踪多年的宋羽,还是先探听探听情况吧,也不必急于一时。”
“还是让我去吧,我会见机行事的,难不成左禅就白死了?”李青风不忿的说道。
秦无炎看了他一眼,良久无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青风转头又对着马泽和李润说道,“你们见过这个杨松,给我画张图出来。”
“这个······”马泽面露为难之色,“李副门主,我们俩什么能耐你也不是不知道啊,这可太难为我了,真不会画啊,我画出来你也不一定用得上啊。”
“没关系,你画了再说!”
······
杨府门外,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后面跟着几名侍从,门房一看就急忙上前迎接。
轿门掀开,一个秀丽的女子从里面款款而出。
“见过郡主。”门房是见过思琪郡主的,连忙行礼。
“起来吧,我随便来逛逛,夫人在家吗?”思琪探探身子往门里望了望。
“回郡主,夫人在花园呢,您直接过去就好了。”
“哦,那个,你家侄少爷杨松在吗?”思琪漫不经心的问道。
“额,今天好像没出去,应该在吧,我给您带路?”门房看出点门道,试探的问道。
“不必了,我先去给姨母请安,之后我自己过去就是了。你忙你的。”
说着就径自进门去了,几个侍从紧跟其后,进了府,她径直去了宋羽所在的院落,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风声。
她慢慢的凑过脑袋往里面观望,只见宋羽正舞着一条铁枪,上下翻飞,枪扫一片,阵阵风声嗡嗡作响,在他的手中,那条铁枪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一条游龙左右突进。
思琪曾经看到过杨太傅舞枪,她没有习武,但是从感觉上,能看出来,他的枪法和杨太傅的很像,而且气势更像。
一阵巨响,“啊”,把思琪吓了一跳,他最后刺出的一枪,停在一块巨石前,可是那块巨石已经裂成几块。
宋羽也没想到最后没收住,他听到叫声侧头一看,发现思琪站在院门口,微微张着嘴。
“郡主?”宋羽把枪放在一旁架子上,上前问候。
“郡主,你怎么来了?”
“额,我来看看,听说杨大哥你受伤了?怎么还在练功啊。”思琪稳了稳心神,笑着开口。
“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宋羽原想请她进屋里落座,可是想到这小院子,屋里就是自己的居室,难免不妥,于是把兰儿喊来,在院中的石桌前摆上茶水点心,思琪也把随从遣散,两人静坐竟一时无言。
自那日诗会之后便再没见过宋羽,思琪郡主心中原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事到临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看到他练枪的样子更是给她带来不小的惊喜,原以为他只是一个有些才华的读书人,没想到也是一个武学高手。
宋羽实在觉得有些尴尬,便开口问道,“郡主有事找我?”
“哦,我······,我有一首诗想让你帮我看看。”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出了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理由。
“诗?这个·····,我不太擅长看诗啊!”
思琪脸色一阵阴郁,有些愤怒,也有些伤心。
宋羽看的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怎么能说不擅长看诗呢,自己之前写的那几首太烧包了,这么说岂不是显得我故意不给她看?哎呀,真是麻烦了。
“郡主别误会啊,我这几天一直在修养身体,没什么时间读书写字,有些生疏了,不过郡主你可以念出来听听,以郡主的文采,肯定是好诗啊。”
思琪脸色稍缓,噘着嘴,“好吧,那你听听啊。”顿了顿,接着开口道:
“雪落纷纷夜未央,寒风凛冽透帘香。
千山素裹银装裹,万树琼枝玉叶扬。
远望天边云似絮,近观庭前花如霜。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赏。”
宋羽听的是目瞪口呆,他还真听不出诗的好坏,但是郡主出口便是一首律诗,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好,真是好诗,这个······雪落纷纷夜未央,真好诗!”宋羽心中想着如何赞美一下,组织着措辞。
思琪眼睛睁的老大,“真的啊?真写的好吗?这是我去年冬天大雪时节写的,一直不敢拿给别人看呢。杨大哥,你也做一首吧,也以雪为题,怎么样?”
“这个······”宋羽有些犯难,之前出的风头就够大的了,难道又要抄一首?唉,也罢,一首也是抄,十首也是抄,想想吧,雪,雪······。
“有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宋羽越念越激动,真是豪迈啊,到最后一句直接站了起来。
看着思琪呆滞的表情,宋羽觉得可能自己又忘乎所以了,装过头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让郡主见笑了。”
思琪郡主才反应过来,她崇拜的望着宋羽,“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太美了,你写的太好了,这真的是刚写的吗?”
宋羽有些尴尬,这么一首磅礴的边塞送别诗,说是即兴而为确实是有些不太可能,只好笑了笑。“郡主见笑了,这是我以前的旧作。”
思琪忙把一旁的兰儿叫住,“拿纸笔来。”
“杨大哥,你能再念一遍吗,我记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