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回家？”
“不不不，我不回家，我这么差劲的人，怎么配回家？”
“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被关在这地方里，发烂，发臭，直至没了利用价值后，默默死掉。”
“走，你走，你们赶紧走，别管我……”
紫菱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厌世，还有对自己满满的否定不自信。
她这副模样看的陆小清很是心疼。
至于站在后面不远处的胖坨仙，也因为又气又难过，径直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想当年，紫菱妹子是多么一个明艳出挑的存在啊。
哪怕她性子比较闷，是属于温柔低调那一挂的。
可她嘴角的笑容永远真诚，她望向别人的视线永远平静。
她修炼时浑身自带气场。
她待人接物永远是落落大方，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她以前也从来不会这般自暴自弃。
是李傲天，都是他的错。
他凭借着自己的油腔滑调一直在紫菱妹子身边打转。
各种嘘寒问暖，各种投其所好，各种不厌其烦，各种誓言层出。
他明明是费劲了心思才终于摘下了这朵清冷之花的。
可结果呢，他不仅对紫菱妹子不加以呵护爱戴，反而将她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恨，真的好恨！
早知如此，当初他哪怕死，哪怕逼得紫菱妹子痛恨他，他也定要将紫菱妹子从李傲天身边抢走才行。
是他的错，他太弱了。
“紫菱师姐，你在胡说什么？”
“首先，你一点儿都不差劲。”
“要知道，以前在山头上，有无数人都在敬仰你，崇拜你，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哐哐撞大墙。”
“只不过你以前忙于修炼，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罢了。”
“其次，我们的山头，就是我们的家。”
“师父说过，只要是咱们山头的人，不管出去多远，离开多久。”
“只要还是山头的人，只要还惦记着山头，想回家了，家人会一直等你归来。”
“最后，紫菱师姐，你告诉我，你口中的你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身为你自己，难道连你自己都看不起吗？”
“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安之若素，心无杂念，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的女子？”
听陆小清这么说，紫菱的眼神中闪现过片刻的回忆和迷茫。
紧接着，她又开始疯狂摇头。
“不，不一样了，那是以前。”
“现在的我，不配，不配啊！”
“傲天说过，我以前在山头是天之骄女，那只是因为别人瞧我有几分姿色，所以故意让着我。”
“实际上打心底里，大家都是看不起我的。”
“我只是一个女子，我能有什么大出息？”
“这个世道上，那些个大门派的掌门，不都是男子？”
“那些个修炼到化神期的，也都是男子。”
“我一个天赋一般，长相平平的女子，哪里好了？哪里值得别人看得起了？”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傲天说了，不管我多么差劲，他都不会嫌弃我。”
“只有他不会嫌弃我。”
“只有他。”
说着说着，紫菱就忍不住低下头，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麻蛋，李傲天这混蛋明显是在pua你，你怎么就信了？”
“怎么？同门师妹的话不可信，山头里那些相处那么多年师兄弟的话不可信，你就非要听信李傲天的话是吧？”
“你跟他相处这么久，难道没发现他跟你说话时，是故意带了诱导性的吗？”
“他不断地贬低你，试探你的底线，摧毁你的信心，瓦解你的信念，离间你的情感，给你灌输新的不正确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从而让你去依赖他，相信他，只听从他的话，成为他的奴隶。”
“你以为他爱你？不，他只拿你当工具人。”
“知道什么叫工具人嘛？用完就丢的那种。”
“到了最后，你会如一朵被随意丢弃的枯萎凋零的花，黯然死去，无人惦记挂念。”
“而他李傲天呢，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美女环绕，周身万人称赞。”
“你觉得你为他付出了很多，可是，谁记得呢？”
“到最后，李傲天只会轻飘飘的说一句，哦，那些事都是她自愿的，关我何事？又不是我强迫她的。”
“别人也只会说，那女人真傻逼啊，明明可以活的有模有样，潇洒肆意。”
“有同门师兄妹照应，有师父师叔爱护，有朋友可以喝酒聊天，有理想可以实现。”
“她甚至可以用她的所学去斩妖除魔，去帮助他人，去做一个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呢，她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甘愿沦落，甘愿去死。”
“她活着的这一生，活出了什么？她究竟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呢。”
“呵，充其量，她只是人家李傲天成神路上的路人甲，哦不，绊脚石罢了。”
“十年之后，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她呢？”
“紫菱师姐，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以后？”
“难道以前的你，也只天天想着成为别人的附庸，成为别人修炼路上的助力，没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吗？”
“我……”紫菱沉默了。
她的脑子里罕见的出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那个虽然低调，但背挺得很直，心里很踏实，日子很充实，天天想着修炼，一心想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那个自己。
原来，以前的自己，那么好啊！
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她自己。
怎么突然间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之间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现在的她，还有几分像从前？
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都做了些什么？
哦，对了，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因为认识了李傲天，还为了他，私自下山离开宗门。
然后听从他的话做事。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如果说……
她当年没有相信李傲天，没有被他影响到，没有跟着他一起下山。
那现在的她是不是依然是山头那个默默努力着的，拥有师父师叔们关心的，和同门师兄弟姐妹们一起进步的，无忧无虑的紫菱呢？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想到这里，紫菱的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
陆小清趁机又拿起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语气温和却笃定的开口。
“紫菱师姐，只要人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
“离开这里，勇敢的站起来，比之前的自己更努力，就能比以前的自己更优秀！”
“你是为自己而活的，别人说的话，你又何须过于在意？”
“听着顺耳的，就听，想不想做，看你自己乐不乐意。”
“听着不顺耳的，自己不乐意的，就拒绝。”
“别人若是一直逼逼赖赖，道德绑架你，你就直接让他滚他娘的。”
“尤其是李傲天这种，开口打击你，把你说的一文不值，然后又来一句，只有我不嫌弃你，你需要对我感恩戴德的男人，直接一巴掌拍死。”
“拍不死就离他远远的。”
“跟这种人在一起，只会让人变得不幸。”
“紫菱师姐，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我，胖坨仙，我们的宗门都站在你身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的底气。”
“紫菱师姐，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好嘛！”
陆小清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的双眼，为她打气，给她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