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呀！那个妖怪又来啦！”
“他的耳朵和尾巴不见啦！”
“肯定是藏起来啦！”
“我妈妈说，妖怪会吃人！”
“那他是来吃我们的吗？”
“啊！快跑呀！妖怪吃人啦！”
一群孩子尖叫着一哄而散。
“不是的，我不是妖怪！你们别走！”陈墨捧着一把糖果，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
“哎哟！”一块石子迎面飞来，手里的糖果撒了一地，陈墨捂着额头委屈极了。
他只是想和他们一块儿玩！
他不是妖怪！
奶奶说，只要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交到朋友。
他明明把最喜欢的糖果都拿出来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理他？
“墨墨！谁把你打成这样？”奶奶心疼地帮他消毒伤口。
额头上破了个口子，沾着碘酒的湿棉花一碰就“滋啦啦”地疼。
陈墨撇撇嘴，没吭声。
“是不是不小心又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啦？”
“奶奶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面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你怎么又忘了？”
“这是咱们第三次搬新家了。再搬，就来不及报名上小学啦。”
奶奶絮絮叨叨地念着。
“呜哇！我不要耳朵！不要尾巴！我不要做妖怪！”
陈墨嘴巴一咧，哭得伤心极了。
“谁说你是妖怪？”奶奶的声音一下变得很严肃。
”呜呜……谁都不愿意跟……跟我玩！我……我都请他们吃糖果啦！”陈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一鼓一鼓地悬在鼻尖，又滑稽又可怜。
看他这样，奶奶也红了眼眶。
“奶奶不是告诉过你嘛。你呀，是奶奶养的小猫咪。因为看奶奶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才变作个小人儿来陪奶奶解闷的。墨墨不是妖怪，是奶奶的小乖乖。”
奶奶温暖的手掌帮他擦掉鼻涕，又擦干眼泪。
“小乖乖，咱先不出门了好不好？等学会不让耳朵和尾巴跑出来，咱就上学去。学校里也有很多小伙伴。他们不会错怪你是妖怪。”
“真……真的吗？”陈墨将信将疑，小胸脯一抽一抽的。
“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奶奶点点他的鼻子，“饿了吧？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红烧肉！”一听吃的，陈墨立刻忘记悲伤。
奶奶拍拍他的小脑袋，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墨墨，闻闻看，香不香？”
陈墨鼻子翕动，肉香扑鼻，连带着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不对！
他又伸长了脖子使劲嗅了嗅，奶奶做的红烧肉怎么会有肉味？
“奶奶！”陈墨猛地睁开眼睛。
头顶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鸭，翘着屁股，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醒了。”一张要笑不笑的脸，代替烤鸭凑过来看他一眼，又很快缩了回去。
陈墨认得他，是那个请他吃饭又送他衣服的人。
“小墨，你终于醒了！”另一张欣喜的脸又凑了过来。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是那个会变成白熊背着他飞的人。
人？
他们好像，跟他一样，都不是人！
“我奶奶呢？”
陈墨变回人形，一骨碌翻身坐起，目光炯炯地瞪向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瑶光。
瑶光低眉顺眼，一手提着那只油光闪闪的烤鸭，向后侧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烤鸭蹭着他雪白的裤子微微晃动，虽然没留下一丝污渍，但这对动不动就喷消毒水的瑶光来说，太不正常了。
陈墨警惕地看向他身后，入目是一片黑色的衣角。
“抬头。”
声音低沉，语气冰冷。
陈墨的下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这人竟比身高腿长的瑶光还要高！
坐着的陈墨，将脖子凹到极致，都只能看见半个刀削似的下巴。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心里蓦然生出几分火气。
陈墨干脆站起身，踮起脚尖，努力将自己的视线拔高到跟对方的肩膀齐平。
这一番孩子气的举动，把瑶光和熊妮吓得簌簌发抖。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你不怕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是上扬的。
这是第三次听到季主任的语气有波动，甚至还带着些新奇。
瑶光冲熊妮使了个眼色，太恐怖了！会不会被季主任灭口？
“为什么要怕？”
陈墨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这死孩子！知道你勇，没想到你这么勇！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就算不知道，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死神气息吧！
瑶光恨不得冲上去把陈墨摁到地上跪地求饶。
“呵。”季主任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
他笑了？
笑了！
笑了？
笑了！
瑶光和熊妮眼神来回交战，眼皮子都要抽筋了，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山海学院精字部，甲级。”说完这句话，季主任轻飘飘地走了。
甲级？
她没听错吧？
“妖力是什么？很贵？比吃的还重要？”
想起问这个问题时，小黑猫真挚的迷茫，熊妮觉得自己的熊胆都要炸裂了！
季主任是猫奴吧！
这是明晃晃地偏袒吧！
“我奶奶呢？”
季白的话，陈墨没听懂，也不想听懂。答应瑶光的事，他做到了。
现在，他只想要奶奶，跟奶奶一起回家，再吃一盘奶奶做的没有肉味的红烧肉。
“吃吗？”
烤鸭还冒着热气，香得他肚子又开始打仗了。
陈墨咽咽口水，越过烤鸭，坚定地看着瑶光，“我奶奶呢？”
瑶光又将烤鸭凑近几分，“真不吃？”
“啪！”手上吃痛，烤鸭掉在床上。
“我奶奶呢？”
“小墨！”熊妮紧张上前，挤开瑶光，将陈墨护在身后，“别跟他计较，我……我帮你洗！”
他们被季主任带回学院三天了。
小黑猫自那晚起就一直沉睡不醒。
也不知道从来不允许别的妖进入他寝室的瑶光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让小黑猫进他的房间睡他的床。
重症洁癖患者，怎么能忍那么油腻腻的一只烤鸭掉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瑶光瞬间铁青的脸，熊妮有驮着陈墨逃跑的冲动。
“我说过，你奶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乖乖听话，你自然就能见到她。”
瑶光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就走。
“砰！”门被重重摔上。
靠窗书柜上，一缕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投在一只白色的瓷罐上，光洁的瓷罐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