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两边住宅区不少,郭警官他们不敢开枪,怕流弹伤人。
不然‘蒋艺’没那么轻松追上来的。
林多竹攥紧沾满血的帆布包,又脱掉身上的薄外套在地面来回拖了几下,待衣服打湿得差不多了,拼命的往学校跑。
郭叔叔他们昏迷不醒,警车毁坏严重,车油撒了一地,很可能爆炸的。她来不及把他们带出来,只有把‘蒋艺’带离这里,由支援的警员过来救人。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开‘蒋艺’。
前头林多竹拼尽全力跑,身后‘蒋艺’不紧不慢跟着,始终保持着一米以内的距离。
它像遛狗一样,绳子一会儿放长,一会变短。
刚到学校门口前,林多竹差一点就够到了门,身后的‘蒋艺’甩出手中一米长的电缆线,“嘶遛”一声缠住了她的脚踝,手中猛地收紧。
林多竹面朝大地摔倒,手中的东西扑棱的飞出去。
帆布包就在不远处。
她另一只手脱臼压在身下,伸出完好的手用力扣住地面,艰难的一点点爬。
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帆布包,明明十几厘米,一伸手就能够着的程度,偏偏身体却再也不能进一寸。
脸部大面积擦伤,火辣辣的疼着,她咬紧牙关忍着。脚踝处绳索倏然被收紧,身体拖拽着后退,扣住凹凸不平地面的五指顷刻间血肉模糊,疼钻心的疼瞬间席卷了四肢八骸。
整个人似乎要裂开一般,身上的汗水一层夹着一层滚出来,沾湿了单薄的衣服。
经历了一场车祸又承受了指甲盖分裂的痛,整个人处在四肢无法动弹的束缚中。
恍若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空间,周遭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光,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痛疼急速增大,林多竹眸光逐渐溃散,很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显然是昏死过去。
“啧啧——真是不经折磨,人类果真太脆弱了。”‘蒋艺’将林多竹拉过来,蹲下去,将她翻转过来。
“砰砰砰——”
连续好几枪,子弹从四面八方传来,‘蒋艺’身体猛地后仰,身上中了好几枚子弹,其中一颗子弹嵌在了脑门上。
嘴巴上砸落几滴腥涩冰凉的水珠,林多竹恍惚中睁开眼睛,眼前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在百倍慢放中。
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蒋艺’缓慢放大的脸,远处冲上来的警察,脚上溅起的水,空中滴落的雨水,林多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林多竹又看到脱臼的右手,攥住沾满汽油的湿布裹在‘蒋艺’身上,都不知道是怎么拿到的帆布包,又是怎么掏出的打火机……
只知道,没一会儿‘蒋艺’浑身着火,她在火中嘶喊,诡异的笑。
它在说什么?!
林多竹似乎失聪了,竟是丁点声音都没听见,警察蜀黍迅速上前抱走她,将她带离了危险区。
‘蒋艺’足足烧了十分钟。
很快地面有股奇幻的烟雾袅袅升起,缭绕的雾气中间有光芒亮起,似灰似绿,一闪一灭,如自由自在飞翔的萤火虫散发出来的淡淡幽光。
可城区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慢慢变多凝聚成一张鬼脸。
鬼脸的双眼放着诡异的红光,张大嘴巴想吞噬已经烧成炭的‘蒋艺’。
但它没有成功。
它的身体穿过了‘蒋艺’的身体。
林多竹的脑海里神奇的多了一行字,和聊天软件的对话框差不多。
【剥夺技能*2(待开发)】
谁在和她的脑电波连线?!
她茫然看向四方,触及到那张钻进地面的鬼脸,脑海又弹出一个泡泡框。
【玩家:阴险狡诈,藏头藏尾盗窃者,恼羞成怒遁地下线。】
又看向‘蒋艺’。
【湮(死亡):清道夫,清除觉醒纸片人。
品种:纸片人(可回收的完整品)
级别:清道夫(初级)
技能1:透视眼(初级)(可升级)(在下)
技能2:无视规则*1(可积累)
技能3:复制环*0(不能叠加使用)】
林多竹的目光移到身旁抱着自己安抚的警察姐姐。
【警察姐姐:一身正气,百邪不侵。
品种:人类(优秀NPC)】
林多竹:“……”
她用手背擦拭嘴角残留的水迹,才发现原来喝的不是水,而是‘蒋艺’的血液。
鲜红中带着绿。
难道自己剥夺了湮的技能?!
不待她往下想,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
所有人都看到地上的‘蒋艺’化成了齑粉,顺着风吹向远方。
林多竹看到的却和别人不一样,它的身体随着风,卷上了天空,然后……
她抬眸,目光刹那间冻住了。
漆黑的东边挂着半轮血红色的月亮,仔细看着,却完全不是月亮,反而像只露出半截样貌的时钟。
为什么像时钟。
因为圆弧上顶着一个倒计时:11个月零4天。
她能看清‘时钟’里面的零件,有上百个齿轮,摆轮摆轴和游丝、擒纵轮……
林多竹小时候曾把林景洲的好几个手表拆了,最后只复原了一只,长大后再拆就是百分百复原。她没有复原的被林景洲收藏起来,时不时拿出来调侃。
所以她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的滴答声清晰无比,原来这些天听到的声音就是出自这里。
那么……
林多竹又惊一下,所以末日真的早已经开始了。
这个时候,脑海里的介绍不一样了。
【轮环之主:未知(危险系数爆表)】
【千万别被抓到,会当作废品回收哦】
是的,湮的尸体就被它回收了。
感觉到一股极其有压迫感的力量在头顶上方来回扫视,林多竹连忙收回目光,不敢继续观察。
果不其然,那道令人惊骇的视线很快消失不见了。
***
傍晚,六点左右。
林多竹躺在医院的病床,温软火急火燎从警察局赶过来。
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一轮,她坐在床边给林多竹倒热水,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温软和林景洲是个情绪很稳定的父母,遇到事情先是找解决方法,而不是乱发脾气,四十多年来也很少有什么事值得他们大发雷霆。
她不是生气林多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又不告诉自己出大事,她是气恼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的宝贝,让她独自面对那种吃人血肉的怪物。
所有人都夸她勇敢、不畏生死,是个大英雄,可她只听到了林多竹受了不少伤。
作为父母,她最见不得自家宝贝生病或者受伤。光是听见警员描述当时的情况,温软就心疼的不得了。
当时该有多无助,多害怕,多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