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供销社侧面巷子内。

许大茂昨晚前前后后问了几遍，娄晓娥都对谈话内容闭口不谈，碰了一鼻子灰的他直接一大早赶在上班前的点，自己托人请了假，蹲守在供销社对面的巷子里。

“马德，李大刚，这回非让你脱层皮。”

许大茂其实上次在何大庄听说了李大刚收这老物件就留意上了心，之后其实有找相关人士了解过，如果是私自夹带，在公出期间交易一些不属于工作范畴内的物品，并且以此牟利，虽然此时还没正式的倒把法规，但已经有了苗头。

至于他自己的上次交易，事情已经过了，就算李大刚举报，自己咬死了不松口，那就是死无对证。

许大茂认定了李大刚是自己从何大庄买了老物件然后卖给那老爷子牟利，虽然也过去了两天，但是只要供销社主任追究，自己检举揭发，兜里这些私自藏的钱最多再出个5块10块的，人证就有了。

一会的功夫，就看见供销社大门打开，一位大姐在前前后后忙活，没有见其他人，也没啥顾客。

又是一阵，一名约30多岁年纪胖胖的妇女也走了进去，他没动，他在等关键人物。

这年头供销社主任几乎就没有女性，他不傻。

又是等了几盏茶的功夫，没等来主任，反倒是李大刚姗姗来迟。

对于供销社采购员来说，并没有打卡上班一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一般也不会有人纠结几点上班。

经历了昨晚的意外，李大刚对娄晓娥的印象又改变了一些，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帮一些忙。

“早啊您，马大姐！”

进门，售货员马大姐正忙着，李大刚打了个招呼。

“诶，小李，早。对了，昨天你不在，主任说有一批货存在街道处，你们几个男同志都不在，我跟桃花也搬不动，你趁着这个点，取回来呗？”

马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句，以往这位大姐就对李大刚态度不错，他也没推辞，应下了直接又扭头出门。

许大茂在外面全程观察着对面动静，见他又出来，闪躲了一下。

约莫着他走远之后，眼看着都八九点多了，他直接出来朝着对面走去。

进了供销社，马大姐招呼着问有啥买的，许大茂打着哈哈，只说是看看，瞅了一会，这才开口：

“大姐，跟您打听一人，李大刚同志是在你们这上班吧？”

他肯定是知道李大刚的工作，这句话其实就是起个头，先打消对方防备心。

“是啊，小李是我们这的，啥事？”

马大姐狐疑的打量着这位马脸同志，回应道。

“哦，是就行，我是轧钢厂的放映员，这不是前两天出任务下乡，听一些老乡反映了一些他的问题，你们主任在吗，我跟他反映反映。”

许大茂斟酌着开口，有些事情没必要跟售货员讲，但他也需要引荐。

财务赵桃花其实来得早也是没啥事，正搁连接处甩手锻炼伸懒腰呢，别看人宽，但耳朵可尖，一听这个，她开心了。

“好你个李大刚，还敢坑我挨骂，这次我等着看你笑话，哼！”

心下想着，没等马大姐答话呢，她就在里面喊了起来：

“喂，那位同志，进来说话，我先给你记下来，等主任来了再反映给他。”

许大茂一听，嘿嘿一笑，这不正好臭味相投了嘛，当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马大姐则是一脸愁容，李大刚这小伙是她看着招进来的，平时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这又是惹出来了啥祸。

奈何她还得应付顾客，自己也人微言轻，只能心事重重的时不时盯着外面，期盼着李大刚早点回来。

财务室里，许大茂看出来这位心宽体胖的大姐对李大刚意见很大，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把李大刚此次行为描述成了坑害乡亲，心黑霸占的恶霸。

赵桃花听得两眼放光，在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和有人证的时候，乐的都快跳了起来。

两个人越说越开心，在里面各种猜测此事后果，端的是一窝好伙伴。

供销社门外，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关老爷子带着小韩春明坐在里面，这是要探班了，自从上次分开，关老爷子无论从人品，处事哪方面越想这小兄弟越对味，正好供销社这边自己也有些路子，打算主动送上门来给他助助威，最好是能混个一官半职啥的。

没等一老一少下车，供销社王主任踱着四方步，斜挎着包，开始今天的坐班。

一抬头，一辆吉普停在自己供销社门口，心一提，先是瞅了眼车牌，再一看银发参半的关老爷子，‘咯噔’一声，这车牌跟这老爷子自己在姑姑大院里见过，这位神仙来自己这里干啥？

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怠慢，三步并两步，脸上带上笑脸，走到了车门一边，老实站在那招呼：

“老爷子，您慢着点，这是屋里缺啥了，您吩咐，过会给您送去？”

关老爷子记忆力惊人，看出来是财贸局长王霞的侄子，心里有了计较，点点头，回了句：

“不缺，就是有个小兄弟正好在你们这上班，我这闲着，过来看看。”

王主任既然有这层关系，自然能听出来话音，只是他敲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哪位低调的能人躲在了自己的小庙。

他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开口问，虚迎了下，就引着进了供销社。

“马姐，快，拿点糖块来！”

一进门，就吩咐马大姐取了几块糖块，殷勤的递给了小春明，小韩春明看了眼老爷子，点头首肯后，这才说了句谢谢接过来。

关老爷子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

“听说有个叫李大刚的同志在你们这上班？”

王主任心思急转，以前也没见过他有啥表现，除了最近两次挺上道，咋，这还有这层关系？

“是，我们这的采购员，工作表现好得很，这不，正准备提副主任给他呢。”

标准回答用语，王主任深谙此道。

“马姐，大刚呢？”

马大姐一听，心里的担心消了大半，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啧啧，小李有福气了。

听见主任开口，赶忙应道：

“哦，这不，去街道处帮忙取那批货了，我们女同志搬不动，主任您也去开会了，大刚自告奋勇去了。”

王主任一听，嘿，立马对马大姐高看了一眼，看不出来她还有这种觉悟，顺着话茬夸了起来：

“怪不得，你说这大刚就是热情，那成，等他回来了告诉他来我办公室一声。”

再次夸了一番之后，引着关老爷子就去了后面办公室，老爷子本来就是来站队的，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进去。

等这边还没安排好呢，王主任正准备侧面打听里面的道道，赵桃花听见办公室门响，知道是主任到了，让许大茂先在办公室等着，然后急急忙忙就敲门闯了进来。

不等王主任使眼色，赵桃花瞄了一眼平平无奇的一老一少，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告状起来。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一顿诉说，听得关老爷子是脸色越来越不对，王主任脸是越来越青。

小韩春明没事盯着这女人的面相看，心里骂了句：“刻薄鬼！”

“好了，够了。”

王主任心虚的赶紧把话头拦住，生怕得罪了这位大佛。

赵桃花还以为是主任马上就要发落李大刚，接着补了句：

“主任，我跟您说，检举揭发的同志还没走呢，就在我那办公室，要不喊他来补充？”

关老爷子直接代为开口：

“那就请过来，好好说一说呗。”

王主任此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大佛发话，也只能点头，只期待那人不是个大傻子就行。

“得嘞。”

赵桃花开开心心的去喊人。

小韩春明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角，低声说了句：

“师傅，她撒谎。”

关老爷子拍了拍他，示意淡定。

一会的功夫，赵桃花与许大茂双双进门，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

一进门，许大茂正打算开口补充，一抬眼就看见关老爷子那鹰眼盯着自己，立马心里打了退堂鼓，随随便便能坐吉普的人，随随便便300.500带在身上的人，用脚趾头想也不是一般的角色。

赵桃花还在那鼓捣：

“主任，这位就是轧钢厂放映员同志，就是他接到了老乡们的举报。”

许大茂此时也想掐死她。

王主任先是歉意的看了眼老爷子，见没有插手的意思，只能自己解决了，冷着脸转过来。

许大茂知道自己今天砸了，他不是瞎子，更不是赵桃花那种白痴，老爷子跟李大刚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这位供销社主任在老爷子面前那么老实，这事能善了？

“这位同志，你要检举揭发李大刚同志私买私卖？”

“恶意霸占乡亲们的老物件？”

“还以权谋私，借着供销社名头在外行骗？”

这些，都是刚才赵桃花加工后的产物。

连续几个问题，问一次赵桃花开心一回。

问一句，许大茂后退一步。

“领导，误会，咳咳，都是误会，我喝醉了，对不住了您嘞，您就当我说胡话，没有的事，您忙，您忙！”

许大茂躬着身子，准备先走为上，谁知却被赵桃花一把拉住：

“哎，我说同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还有要补充的，你赶紧说啊，主任一定做主罚他！”

许大茂咬牙切齿，麻痹的死女人，松开老子啊，老子草拟吗。

“对啊，接着说，老爷子我也好好听听，这同志，该罚！”

关老爷子无条件的相信李大刚，何况那个碗，已经被自己徒弟给摔碎了。

至于说私自买老物件，这事自己能量还有，过会打定了主意揽到自己身上，就当报恩。

老爷子看的很远很远，这些玩意要保护好，以后能值大钱，李大刚年纪轻轻知道买，以后成就不可限量，他又高看了一眼。

王主任汗都下来了，许大茂扛不住压力，一咬牙推开那死女人，落荒而逃。

出了后院到前门，直接迎上了李大刚，李大刚说实话这会有点心虚，没等打上招呼，许大茂也心虚的看了一眼他，灰溜溜的跑了。

“小李，主任请你去趟办公室。”

“好嘞!”

手里东西放下，谢过马大姐，也没多想许大茂过来干嘛，去后院办公室去了。

门开着，一眼就见关老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主任，您找我？”

“老爷子，你咋找到这了，有啥事？”

王主任感慨：看看，看看，人家都这么熟了，马德，这胖女人克我。

“过来看看你，顺路得跟你们主任求个忙，上回让你收东西没跟你们主任打招呼，不合规矩。”

老爷子一句话几个意思，点醒了李大刚，点破了赵桃花，还点了点王主任，意思就是以后这事，有我的份，你看着安排。

赵桃花傻眼了，还想狡辩：

“主任，我..”

“我什么我，我问你，那个同志叫啥名字？”

王主任咆哮，态度得拿出来。

“叫，嘶，不知道。”

赵桃花终于看到事态不对，低下头。

“不知道？”

王主任声音提高了八度：

“不知道你还敢往财务室领，钱票资料丢了你负责吗？”

“整天不好好工作，就想着破坏同志团结，滚回去赶紧查查东西丢没丢！”

赵桃花这回哭不出来了，左右看看，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味道，自己还是滚吧。

“行了，也见着你了，事也说了，热闹也看了，该回去咯，春明，走着。”

老爷子目的达成，选择离开，他相信王主任知道该怎么办。

“老爷子，您不再坐坐？我送您！”

王主任陪着出门去了，李大刚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这位财务大姐，咋好像又变大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