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引诱老子跟你亲热，现在又想出去见他，你这女人玩的挺花？”孟舟的眼睛眯了眯，折射出几分危险的光来。

他拿枪挑起霜惜的下巴，沉声警告：

“若你不招我，我或许会放你走的，但你招了我，那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不许你拿漂亮的眼睛再去看他，否则我不介意把它挖出来，泡在坛子里。”

霜惜闻言又看了看孟舟，她跟孟舟只是青梅竹马，不是两小无猜。

以前她并不知道，孟舟的占有欲有这么强。

占有欲这么强，这么霸道的一个人，前世居然真的放了她离开，想必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过她并不怕孟舟，因为她知道，孟舟不会真的拿她怎样。

“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他说，你要是真不想我看他，那就先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然后我再出去？”

霜惜说得认真。

孟舟听得火大：

“所以你宁愿眼睛被挖，也要出去跟他私会，既然你这么看重他，又为何.......为何要与我做那等香艳之事。”

说到那事，霜惜也是欲哭无泪。

要不是她将新婚的场景，当成了临死前的南柯一梦，也不会那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交付出去。

只是这话霜惜肯定是不能对孟舟说的，她垂下眼眸：

“你也知道，我已与你行了夫妻之礼，就应当明白，我是决定要留下的。”

“我原来为了抵抗包办婚姻，是打算跟林致远走的，可我后来想想，我也不喜欢林致远，跟着他走也是将就，其实和接受包办婚姻也没有区别。”

听到霜惜说不喜欢林致远，孟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

这话霜惜没有说谎，前世她跟林致远走的时候，其实真没那么喜欢他，当时她执意逃走，更多的原因还是她不愿意让父母插手她的婚姻。

那时候女权运动刚刚兴起，西方的思想刚刚涌入华夏，许多妇女都在为妇女的权益奔走。

霜惜自诩是新时代女性，自然不愿意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是在后来与林致远朝夕相处中，才渐渐爱上他的。

不过那点爱，随着林致远后来的叛变，烟消云散。

如今的霜惜依然不爱林致远，甚至对他残存一丝恨意，但是她还是想要去见见他。

见霜惜坚持要见，最后孟舟还是妥协了：“给你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原本孟舟想说五分钟的，但是他又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多给一些时间说明白的好，免得以后再有什么纠缠。

孟舟最终挥了挥手，让霜惜走了出去，霜惜出了新房，穿过了偌大的督军府，走到了督军府南侧，打开了南墙上的小门。

门被打开的时候，等候在梧桐树下的林致远愣了一下。

他是等在狗洞外面的，因为他担心霜惜跑的时候，开门被人发现，所以两人一早就说好了，霜惜会从狗洞爬出去。

那南门怎么会开了，难道这三更半夜的，有别人要从这里出去。

就在林致远疑惑的时候，霜惜从敞开的门里走了出来。

霜惜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裙，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她五官生得精致，皮肤又白又嫩，往日林致远觉得她清冷浅淡。

可今日她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却莫名的多出了几分媚态，更显迷人，看得林致远眼睛都发起了直。

林致远不禁扶了扶他银色的眼镜框。

再仔细朝霜惜看去时，林致远才注意到了霜惜走路时别扭的姿势，他原本朝气满满的眼睛，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好像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待到霜惜走近，林致远却没问出他心中的猜疑，而是有些焦急的开口道：

“怎么从门口出来了，门也不拉上，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说完话，林致远就伸手要去拉霜惜走。

可他的手才伸出去，霜惜就快速的躲开了他。

那个看上去像是本能一般的躲闪动作，刺得林致远的心狠狠一揪，以前霜惜不会这样：“霜惜，怎么了？”

看着林致远这张尚还年轻，斯文秀气的脸，听着他清冽如同泉水般的嗓音，霜惜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男人最后居然变成了那样一个败类。

她低了头沉默了起码半分钟，才对林致远说出来了她出来见他的理由，她说：“林致远，我希望，你以后能做个好人。”

“什么意思？”林致远语气艰难。

虽然霜惜的话听起来驴头不对马尾，可他还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个答案很伤人，可霜惜还是要说的：

“我不能跟你走了，我已经嫁给了孟舟，想留下来跟他过日子。”

“你.......我，不走了，什么？”林致远的思绪似乎被霜惜的话一瞬间淹没，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他的眼睛渐渐的红了起来，透过镜片能看到他眼眶里升起来的薄雾，过了许久他才绝望的问出来一句：

“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

那语气可怜巴巴的，像一条在新年的欢呼声中，闯入人家，却连一根骨头都没要到，就被赶出去的小狗。

“你好好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希望你好好的。”霜惜低下头，忽然觉得让现在的林致远为他十年后的错误买单，有一些残忍。

霜惜是真的盼着林致远好的。

尽管林致远后来负了全天下，可他从来都没有负过霜惜，除了最后撕破脸皮坐牢那两年，另外八年他对霜惜一直很好。

就算被关起来那两年，林致远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她知道他后悔了，也想过无数的办法要救她，只是当时她成为了洋人的阶下囚，已经不是林致远插手能救出去的人。

那一晚，孟舟能顺利的把她救出城，背后其实也有林致远有意的放马。

她经历了很多惨无人道的折磨，心中对林致远恨之入骨，可她也知道，是她利用了他的感情接近他，无论理由多么光辉，从感情上来说终究是她亏欠了林致远。

这也是霜惜执意出来见他一面，亲自跟他诀别的原因。

前世林致远是在跟她私奔到天津以后，日子过不下去才做了洋人的走狗。

这辈子，她不会再跟着林致远去天津，没有了那些阴差阳错的经历，霜惜想，林致远应该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好人。

“霜惜.......”

林致远声音嘶哑，痛苦万分的低吼了一声。

“霜惜！！”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约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决定好好的跟别人过日子，就是为了往我心上扎刀子？

这不对.......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是不是孟舟欺负了你，你觉得自己不.......不干净了，所以才不想跟我走的。

我不在意的，霜惜，我不在意那些，我喜欢你啊！”

林致远哭了，温雅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他哭得牙齿都在发抖。

他想到了霜惜走路的姿势，在心底猜测着霜惜不跟他走的原因。

霜惜之所以坚持出来见林致远，是因为她很清楚林致远执拗的性子，若不是她亲自出面拒绝，他不会相信她会放弃他。

如果见不到她，他会一直在督军府外逗留。

要是一直见不到，霜惜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她只能亲自打破他的希望，所以她说：

“林致远，，对不起，我到今天才发现，我反感的并不是孟舟。”

“我反感的是封建的婚姻 ，这种反感，让我忽略了自己对孟舟的感情，我喜欢的人......是孟舟。”

这番话，霜惜说出来，是为了让林致远死心的。

可她不知道，表面上大度的让她过来跟林致远道别的孟舟，其实在她走后就跟了过来，此时孟舟就站在围墙内。

他听到了霜惜的话，激动的差点在原地跳起来。

难怪霜惜会从身后突然的抱住他，原来......他的女人，其实喜欢他！！！

孟舟有多开心，林致远就有多难过，年少的爱恋是那么的折磨人，他忽然觉得胃疼，那种灼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发出了几声干呕。

这一夜，他准备了很久。

一个孤儿，变卖了家里所剩不多的家当，等着跟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他爱的人，忽然告诉他，她不想走了。

“霜惜，你狠，你是真的狠！”

在干呕了一阵之后，林致远站了起来，他怔怔的看了霜惜一眼，而后转身踉踉跄跄的朝着孤零零的街道尽头走去。

狂风大作，遍地的落叶被裹挟到了上空，衬得林致远的背影凄凉又落寞。

霜惜摸了摸脸，她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她初遇林致远那一年，林致远正被一群混混围着殴打，她让保护自己的私家护卫队救下了林致远。

后来她才知道，林致远父母双亡，一个人活在一个老院子里，受尽了欺凌。

从那一天开始，霜惜给林致远撑腰做主，不仅跟他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更是在他捉襟见肘，上不起学的时候，偷卖自己的首饰供他读书。

对林致远来说，霜惜大概是他昏暗无光的人生里面，唯一的一束光。

所以现在，霜惜能想到他的心会有多痛。

可她没有办法，她再无法面对林致远那张残忍，阴险，狡诈，出卖过无数同胞的脸，她必须要跟他划清界限。

毕竟，她前世就已经不爱他了，她曾经亲手杀死了他。

看着林致远的背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霜惜暗暗唤道：

“致远啊 ，这一世，做个好人，好不好！”

远处的林致远，像是感知到了霜惜的声音一般，他茫然的回过了头。

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孟舟穿着军装从院子里走出来，原地将霜惜扛在肩头，转身进了内院。

远远的看去，林致远看到了霜惜拿手拍打孟舟后背的样子，那在林致远看来，像是打情骂俏的场景实在过于刺眼。

他的手捏成了拳头，额头上一时间青筋暴起。

一只流浪的小奶狗跑到了林致远跟前，用头蹭了蹭林致远的小腿，摆出了一副可爱的姿态。

林致远低头看了看，忽然伸出脚将小奶狗踹了出去，他看着慌张的小狗，冷笑了一下：

“你原本也不可怜的，但我要是摸了摸你的头，又不肯要你的话，那你就可怜了！”

说完话，林致远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是没走多远，他忽然又折返了回来，将小狗抱起来裹进他的风衣里。

“我要是把你抱起来了，我就不会再丢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