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仅如此......”

鲁德格在汉斯要说出他的真名时打断了他。

“现在我的名字是鲁德格。叫我鲁德格·切里什。”

“鲁德格·切里什?啊,想起来了。你在给我的信里也用的是这个名字。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没在约定的首都见面?”

“这是个长故事。更重要的是......”鲁德格一边打量汉斯,一边摇了摇头。

“无论过了多久,你还是老惹事。这次又是什么打扮?”

“可恶。谁会想要变成这样啊?”

汉斯现在的样子就像狼人,能让任何走在街上的人尖叫着逃跑。

不过,那是因为周围很黑,如果在光天化日下看到这副模样,人们也许会觉得奇怪,而不是逃跑。

汉斯的样子一点也不具备狼人该有的凶残。准确地说,与他的体型不相符合,反而有些可爱。

“这次又被什么东西咬了?”

“我也不知道。是某种毛茸茸的棕色小狗。谁会想到它突然从老奶奶怀里跳下来咬我?”

“从这副样子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品种的狗。”

半人半兽状的汉斯身上长满了棕色的毛发。

但是,这棕色毛发并不是在野外游荡的狼那种暗沉无光的颜色,反而更显眼、更明亮的棕色。

最重要的是,他的脸部形状与狼差很多。比狼长的头部短吻,更大的眼睛。

就像以可爱著称的宠物柴犬。汉斯所说咬他的那只毛茸茸小狗,正是柴犬。

“我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了,你的体型非常有趣。”

“可恶。不要嘲笑别人的苦难。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诅咒了。”

汉斯是一个天生体质比较特殊的人类。

当动物咬伤他时,那个动物的基因会表达在他的身体上,让他变异成动物的形态。

传说中的狼人,在见到满月时,人类皮肤突然撕裂,野性爆发......

那就是汉斯。

但是,我该说他与普通狼人不同的是个缺陷吗?

“狼人”一词就如其名,只会变成狼,而且只在满月时发作,但汉斯并非如此。

汉斯即使看到满月也毫无反应,只有被动物咬伤时才会被迫变异。

而且会变成咬他的那种动物。

被狼咬就成狼人,被老虎咬就成虎人,被熊咬就成熊人。

通过这种方式变异的汉斯,力量相当强大。

问题在于,他生错了时代。

在文明科学发达的这个时代,城里哪里还有狼、老虎和熊?

想遇到那些动物,必须深入险峻的山野,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困难。更何况只有被咬才能变身的前提条件很扯淡。

要是被野生猛兽咬一口,立刻就 GAME OVER 了,哪还有变身的可能,凭什么只有被咬才能变身?不想死的话,最好放弃变成更狂野生物的念头。

于是,汉斯只能变异成城市里容易遇到的动物,无论是流浪街猫,还是野狗,亦或是贵妇人饲养的宠物。

他特殊的体质似乎还会产生某种吸引力,使动物们主动靠近汉斯。即使只是动物的皮毛轻轻碰到他的皮肤,它们也会出于被吸引的原因咬他,触发那可怕的能力。

他无法主动变异,也无法妥善控制这项能力。

汉斯稍有不慎,就会被小动物咬到,被迫变成半人半兽的形态。

-就像他当时在鲁德格面前的样子。

-与魔法不同的奇特力量。

汉斯拥有的,其实更像是超能力。

“拿着这个。”

鲁德格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装有绿色药液的针管,扔给汉斯。

汉斯双手急忙接住针管,开心地立刻注射进自己的前臂。

咻!

然后立即发生了变化。

他身上的毛发变薄,体型也逐渐缩小。明亮可爱的柴犬脸也变回略显粗犷的男人脸孔。

重新变回原状的汉斯,到处抚摸自己的身体,长出一口气。

“呼。要不是你,我又要受苦几天了。”

“我也正想到这件事。”

鲁德格遇见汉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汉斯被人传为怪物,到处追捕。

其实拥有变身兽人的力量,可以在后巷称王,但汉斯不会打架,只能四处漂泊,躲避迫害。

遇到鲁德格是汉斯的万幸。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差点丢了小命。”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出没在城里的未确认生物呢。”

未确认生物是指,在怪物消失后,隐晦地在城市出现的神秘生物。是某种怪物残余。

相比真实存在的怪物,它们更像是灵异事件。

魔兽、灵兽之类的奇怪生物......又或是受负面情绪和魔力影响,具现它们的存在。

那就是未确认生物。

鲁德格遇见汉斯也是受人所托,进行未确认生物讨伐。但第一次见到汉斯时,意识到并非想象中的狼人,鲁德格相当吃惊。

因为当时的汉斯,是与吉娃娃相似的半人半兽形态。

所谓的吉娃狼人。

“知道你后来是能顺畅交谈的人类,我很惊讶。”

“这很令你惊讶吗?我还惊讶于你这么快就研发出对策。”

“那不是对策,更像是中和剂。”

“好吧,就这样吧。”汉斯喷了喷鼻息。

“如果不是你最初为我制作的这种药,我可能早在某条后巷被当成怪物猎杀了。”

鲁德格点头,并不反驳这番言论。

“但这次你说你的别名是鲁德格·切里什,还是修奥伦魔法学院的教授?你什么时候造出这个鲁德格·切里什的身份的?听起来有点混乱啊。听说你突然变成修奥伦的教授,我还挺吃惊的。”

“全部情况说明起来太长,我只给你简述。”

鲁德格从魔力机车遭到的恐怖袭击说起,说明了他是如何成为修奥伦教师的。

听到最后,汉斯忍不住大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你也太厉害了。怎么当场就说自己是鲁德格?”

“我不那样做就活不下去了。”

“如果是我,肯定磕巴着,行为极其可疑。原来鲁德格本来是某个不明秘密组织的成员?”

“他还是被称为第一支的干部。”

“嗯,第一支...第一支吗?”

“你知道些什么吗?”

汉斯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是他努力思考时的习惯。

“嗯,我似乎听说过。不,肯定在我的记忆里。你听说过最近帝国地下世界的动荡吗?”

“没有,还没听说。”

“嗯,这还算比较新近的事,你可能不知道。据说那里出现了很多新人,但个个都蛮强、十分疯狂。唉,那些家伙彼此称兄道弟,用各种各样的‘支’来分级。”

“我猜就是他们。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他们自称黑暗黎明。有人叫他们黑暗黎明协会。”

黑暗黎明,或者黑暗黎明协会。

鲁德格对这个名字进行了思考。

和他扯上关系的家伙绝对不简单,也不普通。

他们在修奥伦植入了许多人马,暗杀员工,隐藏身份,甚至还进行内部渗透。

一定都是异常警惕的人。

“关于他们,你还知道些什么?”

“因为还比较新近,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只有组织的名字和等级,但是你最近才成为他们的第一支吗?”

“我并非成为第一支,而是被迫扮演原第一支的样子。”

“现在你运气好,他们就这样相信了你的面孔,但如果出错,岂不是会露馅?”

“是的。”

如果露馅,等待他的肯定是难以想象的折磨。

鲁德格啧了一声,在口袋里翻找。

“所以我得提前准备。”

鲁德格取出盒子,想要吃里面的药丸,这才想起前些天已经吃完了,便向汉斯伸出手。

“我的手提箱?”

“我带来了。”

汉斯从巷子黑暗处拿出一个黑色手提箱交到鲁德格手上。鲁德格确认手提箱完好无损。

“所以你没打开。”

“你当我有病啊,打开你的包?就算想开也开不了。”汉斯对鲁德格的半开玩笑话十分不满。

“我知道。不过了,你有见到雪莉丹吗?”

“那小丫头吗?我当然先见过她了。她最初也是在帝国等你的。”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呢?”

鲁德格打开手提箱,检查里面所有的私人物品。和组织箱子、寄出之前一样整齐摆放。

鲁德格从药盒里取出两粒药丸投入口中。

汉斯同情地看着鲁德格。

“你也过得很苦啊。”

“好吧,不只你一个。”

“我确实也很苦,但想想,你我两个人都靠药物过活。”

“但与毒品不同,我们的药没有副作用,也算幸运。”

“那么,你对未来的打算有什么方案吗?有合适的方法吗?鲁德格只是一个非本意的身份,对你的约束应该很多吧?”

“我得慢慢考虑。”

本来他打算利用修奥伦的力量来控制他们、破坏计划,但仅靠这一点似乎不够。

期待仅凭修奥伦对付黑暗黎明,也太过理想主义了。

他也需要更积极地行动,将其连根拔起。

“嗯。”

正要再次锁上的手提箱,鲁德格突然想起什么,便突然问汉斯:

“汉斯,你如果两天前就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让我那天见你,而是让我再等待两天?”

“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两天前雷德贝尔克已经有谣言说,夜里出现了狼人,甚至有人在修奥伦见到你。”

“啊?你在说什么?我是今天才到雷德贝尔克的。”

“什么?”鲁德格不由自主地问了回去。

汉斯也一样。

“你说雷德贝尔克有狼人的传闻?我来之前就有了?

“对。我还以为是你干的。”

“不,我就是今天才来这里。而且你也知道我的个性。要是前天到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见面。我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待两天?”

两人一时语塞。

那么,是谁制造了狼人的传言呢?

呜呜呜!

就在这时,雾气弥漫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吼叫。

在文明社会,他们本不该再面临野生动物的危险。这样标志性的野兽的叫声,两人现在不可能认不出来。

“喂。”

“嗯。”

鲁德格背靠着墙壁警惕地观察四周。

带着粗重喘息的急速移动声,传入他的耳中。

“真的是狼人。”

“不是传言而是真的?”

“也许吧。”

就在这时,鲁德格和汉斯同时抬头望去。

在砖块搭建的工厂之间...

高高的屋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掠过。

浓密的黑色兽毛,透过空气散发血红的双目光芒。

兽类独有的令人不快的气味,飘散在两人的鼻尖。

本能告诉他们,这不是假的。

“我靠,真的......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我看它暂时认不出我们。”汉斯一边抚去皮肤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一边问道。

“只是时间问题。”

狼人移动得很快。

但并没有走远。目前它正在工业区的工厂周围游荡。

它正在寻找猎物。

似乎狼人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当狼人在那一瞬闪过时......

鲁德格的目光穿过浓浓雾气,清楚扫描了狼人。

吸引他视线的,是狼人脖子上挂着的类似名牌的东西。

是它吃掉的某人的私人物品吗?不,更像是牵引绳。

也许是他看错了。

发生的一瞬间,他可能只是在杞人忧天。

但狼人出现在雷德贝尔克,传闻还蔓延到修奥伦,着实令他心神不宁。

“汉斯,我想我得去调查一下。”

“调查?你不会要去抓那只狼人吧?”

“它有蹊跷的地方。也许是被人为制造,然后放生出来的。”

“什么?谁会......”

“我现在必须检查一下。”鲁德格如此说道,一个个从手提箱中取出自己的物品。

他在腰间缠上皮革腰带。腰带上满是空的枪套。

鲁德格一个个往腰带的空插槽放入各式物品。

-抛射武器,近战武器,装有化学药品的针管。

-最后,两柄黑色左轮手枪。

咔嚓。

鲁德格迅速检查枪械,别在身后。

喀嚓。

鲁德格甚至在两只手臂上戴上带机械装置的护手。

看着鲁德格一个个取出装备,汉斯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的过去。

“好久没看你用这些了。”

尽管加上各种装备,但鲁德格的外表没有任何改变。

如此低调又不显眼的工具,才是他使用的真正武器。

“那还是你当猎杀未确认生物的猎人时吧?你当时也用化名吧?”

“正确。”

“你当时叫什么来着?你用过太多假名,我实在记不清了。范...范什么来着?”

“范海辛。”

戴上所有装备的鲁德格,合上手提箱站起身来,帽檐遮住面容。

“亚伯拉罕·范海辛。”

那是鲁德格作为猎人时使用过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