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知垂着头，无比认真地捡地上破碎的玻璃杯碎片。

四周八卦的同学嗅到了一丝不对，好奇的心思稍微收敛了点，但目光大多还是停留在谢行知和林清两人身上。

林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行知徒手捡碎玻璃。

捻了捻手指尖，林清还是迈步走了过去，然后站在谢行知面前。

谢行知捡碎玻璃的动作一顿，滞了几秒才缓缓抬头，眸子微动，定定地看向身前的人。

林清的目光和他对视。

林清垂着眸子，神色不喜不悲，视线下移，盯着谢行知停在半空中指节分明的手。

半晌，她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把蹲在地上的谢行知拉了起来。

谢行知被拉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林清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卫生角拿了扫把。

刚扫了一下，谢行知就伸出了手：“我来。”

林清动作轻巧地避开了谢行知的手，也不说话，只是仔细地用扫把将碎片拢到了一起。

谢行知的手僵在那里。

收拾完之后，林清才发觉整个教室安静的很。

她扫了一眼班里的其他同学，发现他们看似是在背手里的资料，实际上眼睛都快贴他俩身上了。

被林清目光扫到的同学知道自己是被抓包了，自动自觉地低头，装模做样地背知识点。

林清这才收回目光。

她把扫把放回卫生角，甚至还细心地把扫把摆了摆正。做完这一串之后，林清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谢行知也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清自顾自地准备一会儿上课需要用的东西，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去最后一排站着——第一节课犯困很正常对吧？去最后一排站着应该没有那么突兀吧......？

她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谢行知一直蹙着眉看向她，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那个......”

林清转头看向猛地出声的谢行知。

谢行知犹犹豫豫的，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开了个头就又抿上嘴不说话了。

林清被谢行知气笑了。她瞥了眼谢行知：“等你想好了说什么、怎么说，再来找我。”

【怎么说，】林清无语道，【就这锯嘴葫芦似的性格，但凡摊上一个跟他一样的对象可遭老罪了。】

906干笑两声：【哈哈，是吗。】

林清撇撇嘴：【铁定是啊，你看他那个有话全烂在肚子里、一句都不往外说的样子，急都急死个人。】

她转了转笔，余光看了眼谢行知，又收回了视线。

谢行知明显是在出神，就是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林清也不管他。

让他自己想去吧，最好能想明白这张嘴，还有这颗心，到底想说什么。

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两人“同桌异梦”，老师讲的东西是半点都没进脑袋。

虽然昨天晚上睡得很早但一坐到学校就犯困的林清打了个哈欠，翻出外套给自己卷了个舒舒服服的枕头，刚要趴下，右边的袖子突然被人拽住。

林清都不用抬头看，就这个小心翼翼的动作，这个小心翼翼的力道，绝对是谢行知。

抬头一看，果不出她所料。

谢行知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林清，他声音有些颤抖，但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耍我玩很开心吗？”

林清被谢行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别，你先等一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谢行知绷着脸：“你昨天晚上没来上晚自习。”

林清随意地点点头：“嗯哼，怎么了？”

谢行知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清的眼睛看。他的眸子雾蒙蒙的，明明里面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但林清还是看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来。

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昨天晚上没来上晚自习的原因，你应该做的是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了病，而不是直接质问我。”

谢行知原本有点凶的表情蓦地变得有些不解，微微睁圆了的眼睛带着一种懵懂。

林清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当然，如果你本意就是质问我，那么前面的话你当我没说。”

“没有，我不是质问。”谢行知否认得很快，他看起来像是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他只是问了一句：“所以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一提到这个问题，林清感觉一股无名火起。

她翻了个白眼，余光正好扫见前桌都快把头靠到她书立上了，林清曲起手指给了前桌一个脑瓜嘣。

前桌:TAT

回过头来，林清仔仔细细看了谢行知的表情，发觉他好像是真的在疑惑这个问题，而不是故意重提一遍让她生气。

林清：......他妈的，更生气了。

她咧嘴，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说了吗，同学啊。”

谢行知看着林清的反应，愣了愣问：“你是在生气吗？”

他这短短一句话，总共六个字，让林清从火冒三丈直接变成火冒八丈。

【未尝不是一种人才。】906幽幽道。

林清想骂一句【狗屁】，但一想906其实也没说什么，要是挨顿骂实属无妄之灾，又硬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气急败坏——也不知道为什么，调到这个部门之后她就格外容易被激怒，特别是面对谢行知的时候——林清冷着声音：

“在你没想明白之前，我们一直都会是同学关系。”

谢行知听到这个回答时，有些终于甩开她了的暗喜，但隐隐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一时之间，谢行知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林清睨了他一眼，别过了头，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是不爽。

遂在心里痛骂谢行知。

使用了包括但不限于“小兔崽子”、“这犊子”、“他奶奶个腿”、“西八”和“吃麻酱拌面那男的”等等词汇。

906也不敢应和，只是小声地劝林清别生气了。

林清：（指指点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