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敛了敛神，扭头离开了谢行知的房间。

谢行知余光看见林清离开，躺在那儿，漫无边际地想——

这次消失的方式有点不太一样。

嗯，不是突然消失，而是从门口消失了。

然后余光又瞥见有人进来。

谢行知:？

他转头看去，林清站在李医生旁边，板着脸。

谢行知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起身，想要坐起来。

可是刚晕倒过的身体实在虚弱，谢行知浑身上下软趴趴的。

林清盯着他看了两秒，最后还是靠了过去，用身体给了谢行知一个支撑力。

谢行知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被半揽在林清怀里，鼻息之间是熟悉的香气。

谢行知一动不敢动。

林清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看向谢行知:“怎么了？是很难受吗？”

谢行知没有回答林清的问题，只是木木的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李医生身上，声音低哑:

“老李，我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李医生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是幻觉。”李医生屈起食指，用指节推了推眼镜。

谢行知的呼吸滞了一下。

“你......”

谢行知挣扎着想要靠自己坐起来，苍白紧绷的手臂青筋乍起。

林清干脆卸了他的力，让谢行知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用枕头给他垫在腰后。

谢行知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声音低哑却颤抖:“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李医生抿着嘴，不说话。

“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谢行知的声音猛地加大，由于激动的情绪，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浮上了一抹血色。

得不到回答，谢行知又开始推林清的手，他声音里泛着丝丝哭腔:“别看......好丑......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清清，我求你，你别看......”

林清反手握住谢行知骨节分明的手——她记得原本这双手也没有什么肉，但绝不至于现在的皮包骨。

她敛着眉，紧了紧自己搂着谢行知的胳膊，轻轻摩挲着谢行知的后脖颈和手背。

谢行知把脸埋进林清的肩窝，嘴里始终是那么几句:

“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不要看我......好丑......”

“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不是......”

“你走......”

“别留我一个人......”

林清感觉到自己颈窝那里，潮潮的。

她依着谢行知的要求，稍稍向后撤了撤，正好迎上谢行知通红的眼眶，和藏满哀伤的眼睛。

林清轻叹一口气，凑上前去，动作轻柔、神情珍重，一点一点的、缓缓的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呀。”林清盯着谢行知迷蒙的眸子。

谢行知眼里有又水光闪动。

他开口，喃喃似的:“可是......可是我还没学会爱......”

林清听了这话，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你学会坦诚相待了吗？”

谢行知点头。

“嗯，那你已经学会了‘爱’的第一步。”林清笑着摸了摸谢行知的背，顺了顺毛:“什么是爱，我们一起，慢慢学，好不好？”

谢行知眨了眨眼，大脑把这几句话过了又过，听了又听，然后直接宕机了。

看着谢行知呆呆愣愣的样子，林清被勾得心软软。

【苦肉计，很成功。】林清对906道。

就看着谢行知的样子，林清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他，哪儿来的分辨能力。

林清看向旁边的李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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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知被绕后偷袭的李医生猛地扎了一手镇定剂，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林清“哒哒哒”地跟着李医生回到了客厅，就在准备坐下时，一道声音把她唤醒:

“林清！”

林清:？

她一顿一顿地抬起头，看向楼上的眼神原本有些锋利，但看到叫她的人时，那种警惕直接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萧子恒。

萧子恒顺着楼梯下来，丝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林清旁边:

“林姐，谢行知咋样啊？”

林清白了他一眼:“这个问题问我干嘛？怎么不直接去问李医生。”

萧子恒顿了顿:“老李......业务水平确实很高，但是......和你相关的明显更重要、更有趣的点。”

林清耸了下肩:“我倒是没觉得——例如？”

萧子恒战略性后仰:“这还要例如吗？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

林清刚想否认，眼前却突然闪过谢行知刚才通红的眼、苍白的脸、她被哭湿的颈窝，还有逐渐变差的精神状态。

虽然经常开玩笑说自己的状态也不是很正常，但是看到谢行知的状态后，她觉得自己的状态还算不错。

犹豫了半晌，林清开口道:“我只是想问，谢行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萧子恒清了下嗓子:“这本书只能说是很久之前的了......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你离开那天的事情吗？”

林清本来想摇头的，可她的记忆骗不了人——

她都记着呢。

林清只好点头。

之后还有什么时候呢？

“之后还有......呃......就是每一个，你跟他说不合适、说再见或者不告而别的时刻。”

林清:......你报我身份证号多好呢。

“那这个事情，没法解决。”

萧子恒长叹一口气，语气十分凝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