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停下挥剑,擦去脸上热汗,在妹妹面前半蹲下,看着她红肿的眼眸,想了想,继续劝说。
“傻妹妹,我们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吧?我可是答应过母亲的,要好好照顾你,等你长大了给你相一个好人家的呢。”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郑婧眼眶泛起一层雾,嘴巴一颤一颤,就差真的哭出来了。
“我不嫁人,我要跟哥哥过一辈子!!!!”
郑凡无奈,连忙轻声哄道:“好好好,不嫁就不嫁。哥哥也不舍得跟婧儿分开呀。”
“真的吗?拉钩!”
“……真的,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哥哥真好。”
看着喜笑颜开,鼻子都吹出泡泡的郑靖,郑凡心中一笑,小孩儿果真好骗。
他看着郑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阐明当前二人面临境况。
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以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清楚地知道郑靖虽然岁数不大,但却是一个明事理的坚强女孩。
“妹妹呀,哥哥去参军,也是无奈之举。先前康静王府找到了我们,说明我们的行踪已不是隐秘。哥哥又不愿意寄宿康静王府,将命运寄托于他人掌控之中,只有去参军才是唯一的出路。”
郑婧只是年纪小,舍不得分离,话还是听得明白,也听得进去的。
她细细一想,最终还是伤心地点了点头。
郑凡抚了抚郑靖的秀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哥哥明天就要启程出发了,到时来接你的是康静王府的菲菲郡主。因是我主动退婚的缘故,为避嫌,我只能先走一步,无法亲自送你上轿了。妹妹你到了康静王府,可不能再跟现在一般了。”
郑婧迷茫地看着哥哥,两根青葱般的食指绕着圈圈,一脸无措。
“妹妹,虽然你打小便聪明,但毕竟阅历太少,不懂人心狡诈。康静王府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都是一些陌生的人,你到了地方后,小心生活,小心行事,不要跟他人抠气,也不要跟他人靠得太近。”
郑凡见郑靖这副模样,便又交待了一番寄人篱下的基本要诀后,眼见她苦哈哈的小脸蛋都快藏到桌子下去了,语气一顿,话语一转,继续说道。
“但遇到事了也不要怕,将事情闹大,最好闹到康静王那里去,康静王为了体面会主动帮你平息事端的。”
郑凡结合上辈子的经验,事无巨细,一点一滴跟郑婧交代着注意事项。
自小便开始逃亡的郑婧,哪里知道这些,但见郑凡交代得认真,也仔细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良久,郑婧才弱弱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去接我?”
“……”沉默了一会,郑凡眼神闪躲,“哥哥在军中混出了名堂,稍微有了自保之力,一定马上去接你!”
“拉钩!”
“好,拉钩!”
……
第二天,天色还昏昏沉沉的,郑凡起了个大早,给郑婧备好早餐后,便悄悄地走了。
缩在被中一夜未睡的郑婧,倾听着院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脸上的泪花吧嗒吧嗒滴在了被单上。
“哥哥……”
……
西北神机营坐落于边关向内两百里,一处细长的峡谷底下。
在营区的大门处,常年设置着一处征兵点。
许是近来战事愈显激烈的缘故,今日的征兵点人头攒动,中青年居多的人群在一张张披着红布的木桌前流动不止。
随着十几辆运兵牛车停下,一旁站岗的士兵立即上前,大声指引着车上的人下车排队报名。
郑凡从中间的一辆牛车上下来,避让开了一名名麻木行走的瘦弱男子,到了营区大门处,正想寻一位士卒打听点事。
未料身后传来了一阵呵斥,“诶诶诶,你这愚昧鲰生,是不是没长眼睛,征兵点在那儿,滚那边去!“
一名巡逻路过的什长,大步上前,指着郑凡劈头盖脸便是一阵臭骂,其身后的新兵垂眉低首,窃笑不止。
郑凡微微皱眉,无端被人叱骂,心里也是一阵火气,但此地毕竟是军营,自有森严法度和军规禁制,确实不能乱闯一通。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什长,正想取出引荐信,好好解释一番,化解误会。
但他不想惹事,偏偏事情就找上了门来。
许是见到这个穿着寒酸的青年态度不够恭敬,且还敢直视未来上司,什长心中火气更盛,便狞笑出声,示意身后的新兵将郑凡围住。
老子刚输了几十两,正愁没处泻火,嘿!
“来人,这个人是奸细,将他拿下审问一番,本什长早就看他贼眉鼠眼不太对劲了。”
“得令!”众新兵纷纷应声,手中长矛一垂,矛尖死死对着郑凡,便要上前缉拿其。
此地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征兵点前聚拢人群的注意,但交头接耳、评头论足的,多是那些负责登记服役信息的主簿帐下,以及巡逻、执勤、站岗的兵卒们。
而麻木行走的人群,仅仅瞥了一眼便又继续垂首,亦步亦趋登记报名,随后如同一头头等待入库的牧畜,被一旁的兵牵入了营中。
郑凡眉梢一抖,未料自己还能遇上这破事,不禁摇头一叹,”这可不妙啊,遇上了失智的浑人。”
“你小子,胆儿还挺肥,拿下。”什长听闻,嘴角裂开,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眼中尽是阴鸷。
新兵们应声上前,矛身便要狠狠往郑凡身上招呼。如猫戏老鼠一般,他们的脸上也先一步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那些站岗的兵卒嘴角咧起,枯燥乏味的站岗之余,想不到还有一出好戏可看。
感受着矛身砸下带起的劲风,郑凡眼底一沉,这要换了一个不曾习武的人来,还不得被砸个骨断筋折,要体质差的更得当场倒地不起。
这些蛮横不讲理的兵油子,还真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