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筝安顿好了李肆后就去公安局做笔录了。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任陆筝是个想象力再怎么丰富的人,也是绝对想不到过去那么老实乖巧的霍晓光会走向赌博这条违法之路。当然,那个把霍晓光推向罪恶深渊的罪魁祸首张军,也将得到应有的制裁。
姜警官先是陪着陆筝对昨晚的行动做了详细的笔录,然后又代表局里对他进行了一番感谢和褒奖。见陆筝迟疑着不肯走,姜警官了然于胸,“你是不是还想再见见霍晓光?”
“嗯,姜警官,可以吗?”
“我去安排一下。”
陆筝过去曾经试想过各种跟霍晓光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在公安局。
霍晓光被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垮的不行,比昨天陆筝在赌场见到的他还要颓废。陆筝定定的看着霍晓光,他衣着破旧,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身子单薄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还是在赌场坐的太久,导致的后背弓起,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饱经风雨的流浪汉,已然不是当初自己眼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你……”陆筝看着霍晓光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痛心疾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对不起你……陆哥……”霍晓光说着,就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
陆筝并不想听见霍晓光说对不起,他只是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如此堕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祸害你自己?”
“我……”也许是出于对陆筝的愧疚,也许是对自己落入这般境地的不甘,也许是真的后悔了,霍晓光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怎么就上瘾了,陆哥,我想过要控制,可是我控制不了!”
霍晓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他终于慢慢舒缓了情绪,才将过去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一开始我赢了好多钱,我还想着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我想着只要再赢几次,我们可以用这笔钱做点小生意,你也不用那么不分白天黑夜的辛苦工作了。”
“你怎么这么傻?”陆筝真不知道该为霍晓光的真诚而感动,还是为他的天真感到心痛。
“是,我承认自己的确是太蠢了,我没想到自己赢了几次尝到甜头之后,就一直输,一直输……不仅输光了之前赢的钱,还把我之前的积蓄也都输光了,我只是不甘心!”说到这霍晓光变得又激动了起来。
“我想着只要我再努努力,肯定能赢回来的,所以……”
“所以你就偷走了我的钱?还骗我说跟张军私奔了?”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陆哥,我就是想着只要我把之前输掉的钱赢回来,就会连本带利的还你。只是没想到……再也翻不了身了……”霍晓光低下头不敢看陆筝,愧疚、自责和后悔之情一起涌上心头。
陆筝双手插着腰指着霍晓光,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太过心痛,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哥,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那么信任我,我却辜负了你。那些钱,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陆哥,你别恨我……求你了,你别恨我……”霍晓光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想要拉住陆筝,却被他无情的躲开了。
陆筝终是狠心别开了眼,不再看他了,于是姜警官示意身旁的同事把霍晓光带走了。
姜警官看着陆筝满脸的黯然神伤,叹了口气拍了拍陆筝的肩膀,“兄弟,虽然我没经历过你这些糟心事,但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决定正式起诉霍晓光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也要等到这件事情完结之后。”
陆筝对于霍晓光的感情从知道他欺骗自己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陆筝本以为自己会狠心的对付霍晓光,让法律制裁他的盗窃行为,也为自己伸张正义,但陆筝却终究做不成铁石心肠的人。
过去八年里,两个人之间即使没有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有彼此互相扶持的感情。其实他打心眼里是有点些疼霍晓光的,毕竟他曾经是那么乖巧懂事的人,如今却因张军的教唆误入歧途,实在令人深恶痛绝。
这也是陆筝为什么在知道霍晓光偷走自己的小黄金跟张军私奔的时候没有追究,反而在听张军说他沉迷于赌博之后却要大费周章报警抓他的原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霍晓光继续沉沦下去,那个过去并不太耀眼却朝气蓬勃的青年,绝不可以成为被人唾弃、玩物丧志的赌徒!
陆筝又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也有所亏欠,毕竟霍晓光一开始赌博的初衷也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考虑,并非心生恶念。或许自己当初对他多一些关心,而不是自私的忙于工作忽略枕边人的感受,是不是霍晓光就不会是今天的结局。
陆筝终究还是放弃了对霍晓光的起诉。
他还是心软了,失去的小黄金就像他跟霍晓光逝去的八年青春和感情,即使陆筝现在追究他的责任,一切也都回不来了。毕竟霍晓光还年轻,这次赌博被抓的拘留和处罚对他来说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了,只要霍晓光这次能浪子回头、迷途知返,陆筝就已经感到很欣慰了。毕竟霍晓光以后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如果背上盗窃的污点,这辈子就很难抬起头了。
所以陆筝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陆筝不想一辈子带着对霍晓光的仇恨活着。也希望霍晓光能痛定思痛、引以为戒并重新开始新生活,可以像从前那样坚强的、昂首挺胸的向前走。
陆筝走出警察局的时候,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了。
当陆筝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迎面看见了李肆站在自己面前。陆筝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肆,面露不悦,这小子永远学不会听话!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养着吗?”
“饿了。”
听见李肆说饿了,陆筝这才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没想到自己在公安局竟然待了这么久,差点忘记家里还有生病的狼崽子等着喂食儿呢。
陆筝自知理亏,于是缓和了语气,“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多久,刚来。”李肆当然不会说,其实早上陆筝走后没多久,他就跟着出来了。
他有点不放心陆筝去见霍晓光,倒不是担心两个人旧情复燃,而是如果老男人看见背叛坑害自己的旧情人会把持不住痛苦流涕什么的,他就可以在陆筝脆弱无力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给他拥抱和安慰。
然而李肆果然想多了,这种狗血剧情是不可能发生在陆筝身上的,因为他在陆筝的脸上没有看到悲痛欲绝的神情,有的只是释然和解脱。
陆筝拉着李肆的胳膊,“走吧。”
“吃饭去吗?”
“回家!我订好餐送到家里。”
“陆筝,你就这么敷衍英勇负伤的病号吗?”
“哦?那你是要我亲自做饭给你吃?请问英雄你是想吃像馒头的包子,还是没煮熟的饺子?”
“算了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