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缓缓道，“她是犯不上，可是王府呢？”
沈嘉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太太看的这般透彻，方才还以为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张姨娘。
“可棠儿这么做，大有撇清干系的可能。听秋夕居的人说，当初产生嬷嬷想进去侍候，却被棠儿拦了下来。”
说到底，沈嘉誉心里也明明白白，张允棠这个样子，完全是当初设计他的结果，若非她执意嫁入侯府，哪有今日的苦果吃。
“母亲，还是交由夫人来办吧。”
老太太又道，“她向来身上事多，这样我过去安慰安慰她，兴许心里纾解了，便不会惹是生非了。”
沈嘉誉最不喜后院的争斗，这次张姨娘想借老太太的手扳倒宋若瑶，算是犯了侯府的大忌。
“也好，有劳母亲走一趟了。”
而宜兰院这边，宋若瑶思来想去还是做个药包香囊送与贵妃娘娘，毕竟那日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若真和凌王有染，她真会百口莫辩，到时非但自己的颜面和名声扫地，就连在这侯府也再难有立足之地。
“夫人，老太太的嘱咐，不用去祠堂抄佛经了。”司琴进来禀报道。
宋若瑶点了点头，旋即道，“听说那日张姨娘也想入宫，被老太太好一顿教导。”
司琴道，“她呀惯会使些小聪明，以为老太太心软就能想干啥就干啥。”
朝中官员命妇进宫觐见皇后正位中宫，哪有一个妾室出去露脸的道理，到底老太太的心里有杆秤，不会为了可怜她而置侯府于不顾。
“听说张姨娘梨花带雨的哭了好久才回去。”一旁的知书啧啧道，“终究是老太太的表外甥女，这换做其他姨娘早一顿好板子了。”
宋若瑶的眼眉挑了挑，说道，“这几日，你也算安分守己，往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
知书看了一眼一旁的司琴，便不再说了。司琴姐姐教训小丫鬟有一套办法，上次又是罚跪又是关小厨房，知书早就怕了，现下倒十分听宋若瑶的话。
“夫人，奴婢不敢妄言。”
午后，苏姨娘难得来了宜兰院，先是让冬雪送上一匣子首饰，才缓缓道来。
“夫人，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没心眼儿的，若从前有对不住的别往心里去。”
宋若瑶看了看她，照例看着手里的账本。
“无功不受禄，苏姨娘还是拿回去吧。”
苏姨娘有些不知所措，又道，“哎，夫人掌管这府里的用度，将府中的事料理的井井有条，我们这些姐妹都仰仗着您呢。”
宋若瑶闻言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说道，“姨娘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苏姨娘左右看了看屋里的人，见并没有外人在，便不好意思地说道，“说起来，哲哥也快十岁了，按理说也该指门好亲事了。”
宋若瑶又是不解了，以前从没听老太太提过，再说侯爷那儿也没这个打算。
“可同老太太说过，姨娘也知道，我料理府里事务尚短，许多事还有待梳理，不如先问问侯爷。”
苏姨娘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若真去和侯爷讲，侯爷定会生气，再治她个私闯办公地的不是，到时候她不就进退两难了嘛。
“原是有这样的话，大小姐不也要找门当户对的婆家了，妾身想着好事成双，夫人也好身上轻松不是。”
宋若瑶疾言厉色道，“男儿当以学业为重，哲哥正是读书的时候，待到他学有所成，还怕没有好亲事，姨娘未免太心急了。”
一时说的头头是道，倒让苏姨娘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又说了好些别有的没的，没有给哲哥说上一门亲事，反而又让宋若瑶好一顿说教，苏姨娘只好灰溜溜回去了。
走在路上，苏姨娘喃喃道，“看着夫人也不是很精明的人，三番几次让张姨娘欺负，怎么说起话也很在理似的。”
冬雪道，“她怎说也出自尚书府，家教学问自不会差，看侯爷不曾冷落过她也知道了。”
“此言说的有道理。”
绕过湖波，苏姨娘往流芳院而去，那里是四爷沈嘉旭和南溪的住处，当初四爷喜清净少人，可放下研究昆曲，才选了这个地方，一出三进院落，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夫妇俩乐得逍遥自在。
此刻南溪正和身边的丫鬟眉儿绣荷包，见苏姨娘来了，忙说道，“苏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苏姨娘笑道，“还是四夫人这儿养人。”
南溪也不恼，以前在主院那边住时，没少和苏姨娘闲话，那时哲哥才刚会咿咿呀呀的说话，她们常在一起绣锦帕。
“四爷喜欢，我也就随他了。”
听到这儿，苏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四爷和您的这份儿感情真让人感动。”
想起，当初她刚进府时，和侯爷也有过一段难忘的时光，那时先夫人刚嫁过来，和侯爷内里说不上几句话，常来她这里歇息，苏姨娘自问自己善解人意又经常和侯爷说到一处，那时她的宠爱可谓一枝独秀，直到后来诞下哲哥，先夫人也生育了橙姐，侯爷对她才淡了下来。
“说起来，侯爷对你到底和那两位不同，为了哲哥多少不会冷待你去。”
苏姨娘悲切切道，“话这么说，可如今夫人正得盛宠，又有王府给她撑腰，谁又能越过她去。”
南溪温和道，“这位二嫂也不似刻薄之人，那日在皇宫里她也是和善之人，只要不和她有矛盾，是个好相处的。”
苏姨娘见南溪也维护这位继室夫人，也不好再发作平白无故落人口实，才转悲为喜道，“正是这话，妾身不曾给夫人添麻烦。”
南溪微微一笑，对苏姨娘甚是满意，说话间便将绣制的香囊递给她瞧。
“瞧，这云纹活灵活现，四夫人的手艺又精进了。”
南溪更是嘴角含笑，她的绣活儿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平日就给自家爷绣个中衣、扇坠。
“若是在绣上几行诗词就更好了。”
苏姨娘也连连说是，沈嘉旭最喜这些诗词，像是昆曲里的唱词，别提多优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