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晓听得见,板牙在身旁运气地往地蹬了蹬脚,拿气手枪的手也端伸到位。
又轻碰了碰牛晓手,接着调整一下开枪方位和准度,示意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终于,牛晓心里暴戾地大喊一声:“三……”
随即,迅雷不及掩耳,猛地按下了电筒开关。
刹那间,一束耀眼光亮,击碎眼前无边黑暗。
与此同时,牛晓愤怒睁大双眼,瞅向仓库里面。
光束下,明晃晃朝向牛晓的是白花花一片,还有一张无比惊恐的脸。
那张脸皮白肉厚,挂满汗水,而且在不断抽动,眼睛也像突然见到索命鬼,瞪得不能再大。
带着稀疏胡茬的大下巴子,由于过度紧张,高高扬向屋顶。
嘴巴张大大的,一排里出外进的下牙,夸张地伸出来,包得牙一个都看不见,像个天生畸形的怪物。
两只大手朝前按着,僵硬地一动不动。
借着手电的暗圈儿光,清晰瞅见,地包天手下按的像个农村超大号儿磨盘,圆鼓白亮,挤的牛晓眼睛都放不下!
磨盘压在个乒乓球案子,一张同样恐慌而又苍白的瘦脸扭向光亮方向,傻子似地滞住。
恍然,时间一下停止了。
——哼,地包天,母夜叉,真不要脸!
——光知道欺负孩子,竟敢深更半夜偷腥!!
——这回,不装蛋了吧!!!
牛晓心里这个狂喜呀,恨不得冲进仓库,再踢那对狗男女几脚,好好解心头之恨。
这时,就感觉紧贴手有啥动了一下,一股后坐力随之剧烈释放出来。
牛晓知道,那是板牙,终于射出了复仇的子弹。
“啪……”
就听一声枪响,在牛晓耳边尖啸。
眨眼间,仓库里地包天屁股被准准击中,像遭雷击,肉疼地往前一痉挛。
接着听到啊哟一声,是母夜叉发出尖细痛苦的惨叫。
全程包括细节,牛晓都生动真切地瞧在眼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哈,想那地包天正专注地沉浸在欢愉里,突如其来叫啥亮光照着,又受到不明飞行物袭击,连惊吓带巨痛,第一反应恐怕是以为被谁抓奸,不被吓的魂飞魄散才怪。
特别是板牙没白练,这一枪打个正着,塑料子弹虽然不能致命,可打肚皮都出紫豆子,射光腚也甭想得好。
自然反应,地包天肯定使出全身力道,前面的母夜叉可就深受其害了。
而地包天屁股莫名其妙中枪,相当于晴天一个大霹雳,当时不吓破胆,以后也怕要作病,到处找黑诊所去治都未必好的了。
哼,误导青少年,纯属罪有应得!
得罪俩个智勇无敌小损贼,更有好果子吃!
牛晓正在幸灾乐祸,听见砰啪一阵乱响。
原来是板牙看得了手,连扣扳机,小气枪竟然开始打起连发,憋好长时间的一肚子怒火,跟着颗颗子弹狂泄出来。
突然被惊呆的地包天,这才苏缓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母夜叉。
牛晓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只大白兔,浑身精瘦却挺着一个巨臀,就像一个枯杆儿,中间结个圆翘的大蘑菇,岌岌可危悬着,随时都怕掉下来。
随着子弹接连喷射而出,可怜的俩大人赤身子乱跳着躲闪,扭腰晃腚,张牙舞爪的,像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双人艳舞表演……
不等继续品味报仇的快感,地包天抻着大兜齿,母夜叉撅个大臀,衣裳都顾不穿,而且不敢往窗户这边瞅一眼,没命地就往外溜。
听着两人一句话不说,只有脚步蹬蹬响,越蹽越远,周边很快归于寂静。
猜这回,地包天和母夜叉着实被吓屁了,就是跑到安全地方也得缓半天。
而且,保不准以后惴惴不安的,天天搜肠刮肚琢磨:是谁,为啥,神兵天降,连打探灯带放冷枪的?
是偶然碰着,或是早有预谋,还是别有目的?!
想来想去,一定做梦都不会想到,竟然是班俩淘小子的杰作,到最后也肯定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归根结底只能是个无头案。
可自己有那样的花花事,又不敢大张旗鼓去调查,唯一办法就是哑巴吃黄连。
熬糟下去,不吓半死也得气的半疯,反正没好!
看那俩不共戴天的仇人逃之夭夭了,板牙向天挥舞着气手枪,作出庆祝胜利的姿势,得意忘形狞笑:“看见没,谁害咱哥俩儿,就是这下场!”
还是牛晓沉着谨慎,赶紧捂住板牙大嘴,低声提醒:“小点声儿,别把守卫老头吵醒了。咋呼个头哇,快偷东西!”
板牙这才想起是干啥来了,马闭紧臭嘴,收起气手枪。
铁钎子白带来了,根本不用撬窗户。
那对在偷情方面绝对为人师表的狗男女逃窜后,仓库门大开着,正好给实施盗窃提供了方便条件和自由空间。
牛晓和板牙从后院绕到正门,牛逼地长驱直入。
嚯,仓库里,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扁的圆的,铁的木头的,各式各样体育器材,海了去了。
大件拿不走,有的也没用,咋也不能把母夜叉趴过那乒乓球案子偷走,不仅不好卖,还被沾骚味。
没办法,只好挑些能拿好卖的小物件,肩扛手捧的,按来路运到外边破木推车。
来回跑好几趟,偷不少了,牛晓叫板牙见好就收。
板牙明显更贪心,小眼睛瞅最后一圈儿,看见仓库墙边那些跳绳和接力棒了,又意犹未尽地伸下贼手……
那次算小哥俩儿干过的最有出息的事了,其实没啥科技含量,纯属误打误碰。
偷来的小贼赃还在野外那个废碉堡里,虽说屁用没有,倒也记载着过去浑噩又快乐的一段人生。
哥俩个复仇后就辍学下社会了,也叫牛晓就此离开了魂牵梦萦的苏小雅。
现在,牛晓重逢初恋,没想到仇人地包天也出现了。
哼,真是冤家路窄!
把思绪从记忆拉回来,牛晓还恨的不行,一推板牙:“那个地包天和咱俩不共戴天呐,你学校干啥去,见着他多恶心!”
“不是在学校,是在乡政府看见他的。哎,啥人都能当官,那老小子混成管常务的副乡长了!”唠起共同仇敌,板牙总算放弃沉默,扭过身来愤怒地说。
牛晓瞠目结舌,气不过地大叫:“啊,副乡长?就凭他,一个教体育的,混个初中校长顶天了,还能当乡政府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