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镇子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的恶性凶杀案了。以前林长福的老娘在湖里沉尸，都是已经死去的人，还没有主动杀过人。

大门半夜哐哐砸响，惊醒了熟睡中的文才和马强，有人报信，让两个人赶紧去头发胡同。

等到他俩赶到的时候，半个胡同都封锁了，幸好是大半夜，没什么人围观。天气很冷，胡同口站着两个大兵，检验了文才师徒的身份，这才让进去。

只见院门大开，还没进去，马强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他马上反应过来，是尸臭。当初在林府抓捕死去而尸变的夫人时，曾经闻到过这股臭味。

他拽住师父，低声说：“好像有尸变。”

文才紧张起来，不敢大意，把残剑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两人进到院子，来了不少人。邢副标统从屋里出来，冲他们点点头：“先过去看看吧。”

马强和文才来到屋门前，往里一看，心都抽抽了一下。

地上两具尸体没被动过，保持着死时的姿态。地上全是血，已经凝干，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死者一男一女，马强竟然都认得。

“是刘三和他老婆。”马强低声说。

文才点点头。

刘三虽然不像林长福那么有钱，家里小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两口子在镇子外有地，都包出去给佃户去种。

两口子基本上什么活儿不干，躺在家里就吃喝不愁，算是祖上蒙阴，直接躺平。

刘三经常早上到早点铺子，和马强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打招呼，有时候聊聊天，一点都不陌生。没想到，现在天人相隔，人死在家里。

邢副标统进来道：“外人我都拦在外面，仵作马上就到，文师傅你先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马强没有做声，都不用细看尸体，光凭味道就能断定，这两个人是被僵尸杀的。

文才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查验死者伤口。

两口子死得太惨了，眼睛一直没有闭上，脸色铁青，最古怪的是嘴角上翘，呈现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表情，像是在笑。

伤口主要集中在脖子上，两个人的脖子都烂了，似乎被什么野兽撕扯咬过，血肉模糊。

马强在旁边扫了一眼便心里有数，没有继续看尸体，打量起整个屋子。

如果进来了僵尸，不管是闯进来，还是杀人之后逃走，都会打破点什么。奇怪的是，屋里除了两个死者，其他东西都没有打烂，纸窗户也完好无损。

马强拿起桌上的油灯，邢副标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发现尸体的时候，灯就没灭。你怎么想？”

马强道：“先看看师父怎么说的。”

邢副标统点点头，没有强求他说什么。

文才站起来道：“是僵尸杀的。”

马强微微点点头，如果文才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趁早找个茅坑自己扎进去就完了。茅山镇尸门就是吃这碗饭的，这都是基本操作。

邢副标统皱眉：“哪来的僵尸？”

这下文才磕磕巴巴回答不上来了，看着马强。马强一耸肩，他也不知道。

幸好这时仵作来了，这才解了尴尬。

仵作姓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跟着王县丞一起调到林家镇的，来的时间并不长。李仵作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加上镇子上很少有凶案，他就像个透明人，今天可算有了用武之地。

想来这人应该是有本事的，要不然王县丞也不能随员里带着他。

李仵作蹲在地上，很仔细地检验伤口，随身褡裢里有各种工具，竟然还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伤口里，半晌拿出来看。

其他无关人等都退出了屋子，门口只站着邢副标统和文才师徒，三人静静看着仵作验尸。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禀告说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明身份后，邢副标统赶紧道：“有请。”

时间不长进来两个人，是林秀才和风水师章吉象。两人向邢副标统和文才师徒请安抱拳，文才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说道：“秀才，你老爹已经顺利落葬，怎么不离开镇子？”

林秀才微微一怔：“本来要走的，但现在林家镇危如雀卵，我不能临阵脱逃。老父刚刚落葬，老家有难，我就马上逃走，不是那么回事。”

章吉象道：“秀才雇了我，我和他之间雇佣关系未了，自然也不能走。”

邢副标统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章先生，你也是玄门中人，刚刚出了一场命案，想看看你的看法。”

邢副标统带着章吉象进入屋里。

等了片刻，几个人一起出来，邢副标统道：“老李你说吧。”

李仵作道：“我仔细验过尸体，死者是死于外伤，脖子上有深度咬痕，胳膊上也有伤。单看咬痕，像是野兽所为，撕扯力道很大，但是加上胳膊上的抓伤，这件事就另有解释了。”

章吉象插嘴道：“我和老李的看法一样。两个人应该是死于僵尸之手。”

文才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死于僵尸我也看出来了，问题是僵尸是哪来的？”

李仵作道：“大家能看到屋里除了死人，其他东西都很整齐，没有破损的迹象。如果是外来的僵尸，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众人静静听着。

李仵作不说了，指着章吉象道：“章先生你来说结论吧。”

文才此时简直是暴怒，脸都红了，这里的人竟然都不敬重他。李仵作明显更倾向章吉象，不拿文才当干粮。

马强心说，师父靠着一时蒙事，总有被高人戳拆的时候，得赶紧适应起这种心理落差。

章吉象说道：“两个死者应该是认识僵尸的。”

“认识僵尸？”众人面面相觑。

章吉象道：“到底如何，问问邻居便知。”

邢副标统派了一个士兵到隔壁抓来邻居，他衣服都没穿，大冷天冻得哆哆嗦嗦。站在院子里，看到这么多高人在，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邢副标统询问他关于刘三的一些事。邻居吓得嘴都瓢了，说的话前后颠倒，不过众人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刘三的老爹大概在一个月前过世，下葬在林家镇祖坟里。

章吉象马上请命邢副标统，带人去祖坟看看，很可能刘三的老爹已经尸变。

邢副标统很痛快地批了十个士兵跟随。李仵作跟着一起过去。

邢副标统询问文才：“文师傅，要不一起过去看看？”

文才泥人也有个土性，闷闷不乐地说：“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章先生这么厉害，我就不去了。”

邢副标统也不勉强，不再搭理文才。

文才告辞出来，马强也跟着一起。文才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章吉象那小子，我看着就烦。”马强大大咧咧地说：“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还是师父你顺眼。”

文才那叫一个受用，“你小子没忘本。”

“师父，你想不想咱们自己立下大功？”马强问。

“怎么讲？”

"我能闻出僵尸的味道，咱们这就抓去，不跟在他们后面瞎耽误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