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宣醒来，加缪洛坐在床边，终端上数据飞快运转，文件上的字密密麻麻。
唐宣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加缪洛休息了多久。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以前的生物钟和现在的不一样，好像有点混乱了。”唐宣伸出手，发现有点酸软，又搭下来，“你睡了多久？怎么这么酸，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好像并不如前。”
加缪洛知道他说的“前”是什么时候，他极温柔地笑了笑，接住唐宣的手捏了捏，收起电子终端处理台：“上午十一点二十一分。我大概睡了三个小时。我还熬了粥，你先喝点，养养胃。”
旁边一个小机器人端着一个和他整体高科技风格极不匹配的棕色小瓷煲，加缪洛接过来，看起来要投喂。
换没找回记忆的唐宣，他估计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投喂，然后一口气吞掉。
但是他现在知道，应该坐起来，一口口把粥喝掉，然后附赠对方一个吻。
坐起来时，身上的各处都泛着酸痛。机体状态偏离顶峰值，唐宣不由得皱了皱眉。
加缪洛肉眼可见地紧张：“阿宣，怎么了？昨晚，我控制不住自己。”
唐宣不由得失笑道：“没事，就是有点胀。我有点饿了。”
加缪洛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移视线到小瓷碗上，顺利投喂完，心满意足地抱起他，往淋浴间走去。
昨晚两人是尽兴了，但什么都没收拾，环境有机器人负责打扫。
只是复杂又敏感的人体就由加缪洛代劳。
唐宣觉得自己没这么金贵，他单纯享受和加缪洛在一起的每分每刻，任对方对自己小孩似的占有欲和照顾欲。
加缪洛的姿势让他和唐宣坐得极近，他引导着唐宣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唐宣一只手还搭在浴缸的边缘，陶瓷沾了水摩擦力变得很小，又没有用力点，他还要分注意力调整姿势找支点。
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握住加缪洛的手腕说：“我来吧，换你我忍不住。”
加缪洛侵略性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转，从眉眼，一直往下，唐宣忽然意识到现在两人不可能离开对方一刻钟，看着自己在眼前清理，估计忍不住的就是别人了。
“你是对我太自信了，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加缪洛眼底的笑意和深情荡漾着一池春波，两人压根不打算抑制，放纵欲望驰骋于心野。
“那......还是你来吧。”
淋浴间里，浴缸里的水刚没过唐宣的腰。加缪洛手上动作不停，浴缸里传来细微的水声，空气温度逐渐升高。
不知有意无意，加缪洛清理时撩刮几下了唐宣的敏感点，唐宣原本清朗的声音昨晚呻吟地沙哑，他深呼吸：“嗬......”
加缪洛坐在浴缸旁，俯身亲吻唐宣还透着殷弘的唇，两人身上的欲火毫无悬念地烧起来，等浇灭那团火已经是下午。
紫金色的恒星带点血红的光，只是过去一天，亥月诸上荒凉的面积急剧减少。
一个小型舰队终于亥月诸在亥月诸上找到了着陆点，正在现场进行勘测活动。
漫天的沙尘褐石已经减少许多喧嚣，乱窜的怪物销声匿迹，几个小分队在眼前的这片区域收尾。
他们专门开辟出通往一条那座残缺拱桥大路，整理的同时要尽量不影响那片区域的自然生灵。
“它稳定了。”
“嗯，因为你回来了，赫依族的记忆体稳定，环境也稳定了。”
加缪洛从地上捻起一下抔黄土，风干的血把沙尘固定成一粒粒沙子，中间还夹杂着不知名的种子。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型植物培养器，把那抔土放进去。
湿润的水汽，适宜的温度，还有人工调快的时空场规则。唐宣看着几株嫩绿色植物生根发芽，长出浅绿色的叶子。
只有在赫依族，绿植才能占优势，塞拉星上，一向是蓝紫色植物更强硬地侵占大片领地，不过它们同样拥有勃勃生机，谁都不比谁差。
加缪洛和唐宣走在那条小路上，那些人忙忙碌碌的背影齐刷刷地转过身，紧盯着唐宣，像是在确认，更多的是在努力从那段困难的岁月里咂摸出希望和坚持的味道。
“境主，圣地的检测工作已经初步完成。”旁边一个穿着工程部服装的人小跑上来，他留着一个干脆利落的寸头，有股说不出的傻劲，他对加缪洛换了一种称呼，“灵主，少主回来了吗？”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和记忆中一个少年的重合。
只是记忆中那个少年留着一头脏兮兮的极富个性的脏辫，和眼前清清爽爽的人极其不相配。
“雷俞泽？”唐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你终于舍得剃掉你的脏辫了？”
来人怔怔地看着唐宣，他又猛地转头看向加缪洛。
加缪洛大大方方地牵起唐宣的手：“愣什么，还不欢迎族长？”
青年长得人高马大，竟然红了眼眶，他抬手极其粗鲁地用力搓了搓涨得黑红的脸。
“少主，不是，族长。”他抑制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终于理智归位：“我，我先去告诉族人们！”
听到族人二字，唐宣凝滞了呼吸。圣地还不接纳外人，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赫依族人。
那些呆立在原地的人群逐渐解冻，层层围上来，几十个人的先遣探测队硬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生物实验改变了他的身体素质，让他失去了掌握时空重叠的能力；也改变了他的某些构造，让他失去了记忆和情绪感知力。
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胸中无法压制的情绪，唐宣握紧加缪洛的手，他回来了。
“勘测部的族人们基本都在这儿了，其他人各有住所，以后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当年我协助族人们的转移，脑子里却没有过多想法，更没想到，这一面欠了这么久。”
“你更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族人了。”
这么多人面前，加缪洛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当众耍流氓亲这位流浪在外多年的族长，他用指尖在唐宣手心画一个图案。
“最初降落的基地！那些人，都是......”
唐宣来去匆匆，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些在当时看起来陌生的脸庞，他们的眼睛里盛着怎样的灼灼光芒，又怎么样被他的冰冷疏远挫了想亲近的情谊。
“基地的规矩之一，是不能在工作训练时间离开自己的位置。打破规矩就要受罚，但那天是整个基地的默许。我们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爱特尔，寓意流浪的家。”
所幸流浪多年，也还有人在遥远的星空里，寻觅不止，等他回家。
两块巨石切割出落差极大的阶梯，地势极不平稳且崎岖，唐宣还要回洞穴里接受认证，他几下跳跃就行进半程距离。
藤蔓爬满整个石体，唐宣浑身酸痛，这种酸痛于他而言陌生，一个趔趄，加缪洛一个跨步接住他。
唐宣强悍惯了，不禁自我怀疑，这两年的跤我是攒在这几天一起摔了？
“昨晚对你影响太大。我可以飞下去的。”
“呃，只是有点酸。”唐宣想起在镜子中无意看到的片片点点红痕，莫名羞耻，干巴巴地解释，但转念一想，不自觉笑了起来，对加缪洛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得接稳了。”
加缪洛为自己的失控极其自责，不过就算重来一次，事情发展情况改变不大。
“嗯，接稳了，不会再放开了。”
加缪洛握住唐宣的手腕。这次，情感于唐宣再不是一团迷雾，他心中一片清明，朝加缪洛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两人行动快捷，小小插曲并不影响两人行程，约莫是几分钟，那熟悉的雾由黑转灰，这次每个小光团里的人，唐宣都认得的出来。
那小石头人守在亥月诸圣地那片生机葳蕤的洞穴里，石头皮肤上蔓延出鲜绿色的苔藓，石壁上的萤石亮起金黄色的淡光。
“族长，欢迎你的回归。这是您的族印。”小石头人把手从唐宣额头上移开，一块小小金黄色图案在印在唐宣眉心“看来那些实验对您的影响也减轻了，族长，我能记录到您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