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沿处坐下,苏瑾伸腿想要从裤兜里掏盒烟出来,直至手摸到裤沿,这才想起他早已脱离了原来的世界。
其实到现在他都有些迷乱,不明白为什么被选中的偏偏是自己,他不是没有牵挂的人,相反他的牵挂很深。
如果他是走投无路的人,遇见这种事,可能算是种解脱,可他不是,他只想陪着母亲给她更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为什么啊?如果这是一场梦,求你让我醒过来!”
苏瑾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痛感传入大脑,也向他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
“呵呵!”
尧泽靠在墙边看着苏瑾的动作,眼神晦暗了几分。
“你给我的感觉很陌生。”
苏瑾扬头看向尧泽,带着自嘲,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还是苏瑾吗?”
作为跟随在原身身边最久的人,苏瑾当然不信自己能用失忆瞒过他,他有些自暴自弃的对着尧泽说,
“如果我不是苏瑾,你会怎么样?杀了我?”
看着少年朝他慢步走来,苏瑾视线放在了他那只明显没有用力的腿上,他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尧泽的那条腿还在缠着渗血的绷带。
“你的腿……还能好吗?”
尧泽微微发愣,眼帘低垂,坐到了苏瑾身旁,平淡道,
“苏瑾从来不会关心我的伤能不能好,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能够不断给他提供数据的实验品。”
“我也不信失忆能够让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彻底。”
尧泽转头与苏瑾对视,带着探究与肯定,
“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你不是他。”
苏瑾拨弄着脚下的石子,不去看他的脸,仿佛这样能够让自己心安几分,毕竟他占了人家的身子,早就不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了。
“所以呢,你要替他报仇?”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替他报仇?我和苏瑾之间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易而已,他带我离开实验室,我为他提供数据样本。”
苏瑾没有想过原身和尧泽之间是这种关系,良久沉默之后,疑惑问道,
“你很聪明,他已经带你离开了实验室,你就没有逃离他想法?”
尧泽抚弄着手上那个破旧的娃娃,绕着那脏得发黑的兔耳朵,嘴角轻扬,
“你不了解这个世界吧?想在这世界生存,可是很难的,在我没有实力离开之前,跟在他身边才能活的长久些。”
“现在呢?你想离开吗?毕竟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了你想要的庇护。”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原来的苏瑾去哪了?”
尧泽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弄得苏瑾有些怔愣,思索几秒后,他沉声开口,
“他应该已经死了吧,现在这具身体里只有我。”
“哦,那还挺好的,你比苏瑾好。”
苏瑾哑然失笑,
“所以我该感谢你的认可吗?”
“其实从那天晕倒开始,你就已经不是苏瑾了吧?就算你不是他,可这具身体是他的,再怎么样你也拥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为什么选择留下来?我们于你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吗?”
尧泽没有问出口的,还有为什么要带着言媚回来,他完全可以从言媚口中套到不少信息,而那些信息足够他在这个世界生存了。
“或许是占了人家的身体,良心作祟不敢离开吧?”
“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良善可是很致命的。”
“哦?是吗?”
苏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和尧泽聊开了,他也可以开始问他真正想知道的事了。
“你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你了解他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明明知道他不是原来的苏瑾了,可面对他的询问,尧泽还是没有拒绝,他是可以拒绝的,甚至可以选择沉默不答。
但苏瑾给他的触动太多了,那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善意,他已经许久没见了。
“某种程度上,他算个疯子吧。其实对他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从来没有和我讲过自己的经历。”
“啊?那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肯定很闷吧?”
一个老闷葫芦,一个小闷葫芦,其实也很相配的,苏瑾暗自发笑,嘴角不由牵扯出一抹笑意。
“还好。他之前是天体审判院的A级研究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选择了叛逃,当时他的研究项目还未完成,为了继续研究,他找上了我。”
“我是那批实验体中最聪明的,他知道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认为可以在我身上完成他的最终实验。”
“从我睁眼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实验室,从那些研究员的谈论中,我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与其待在笼子里等待着和那些人一样的结局,我更想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他知道我很聪明,最初为了防止我逃跑,他还用链子锁住了我的双手双脚。”
“后来他的实验还是失败了,他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我的身上,开始物色新的实验对象,那些人其实都是他实验的对象,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可换了一个又一个,他还是没能成功,其实若是他的实验一直这样失败下去,我们也迟早会被他放弃。”
听着少年平淡的讲述,那言语中的冷静淡漠,让苏瑾都有些啧舌惊叹,这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反应,反而像那种历经沧桑看破生死的老僧。
不过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事,会成这种阴郁沉默的性格也能理解。
苏瑾一向不会安慰人,他心头微颤,搂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轻拍了两下,
“如果你恨他的话,可以打我两巴掌试试?”
尧泽眼睫轻颤,
“不用了,其实我连恨是什么都不明白。”
“是吗?话说你真的不明白恨是什么感情?你就没有那种想要将自己不喜欢的人抽筋拔骨的冲动?就看着我,你一点都没有想给我来一拳的冲动?”
尧泽仰头和苏瑾对视,“没有。”
苏瑾耸了耸肩,
“那好吧,是你自己不接受的啊!以后你要是真想揍我,也得忍着!”
尧泽没有说话,低垂头颅,嘴角牵扯出一个弧度,而后略带失神的抚摸上自己的面颊。
这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