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上兖州牧,关羽就饱受争议。
有认为关羽的战功不足以胜任兖州牧,有认为关羽太傲不善于团结兖州士族,有认为关羽能当兖州牧只是因为刘备和郑牧需要关羽当兖州牧......
不论是哪一种猜测,关羽这个兖州牧都被认为是名不副实。
饶是关羽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也因此而受累,流言蜚语多了就容易以讹传讹。
诸如“关羽不过是倚仗了大司农的关系才当的兖州牧”“没臧洪和诸葛瑾,关羽就是个废物”“关羽整天就会冷着脸下达不知所谓的政令”“兖州牧就应该由名仕臧洪来担任”等等。
流言多了,就容易掩盖真相。
许攸多智,能看穿流言中的真相,故而让麴义去奇袭鄄城;麴义傲物,信了流言的以讹传讹压根不将关羽当回事。
以至于奇袭鄄城变成了麴义诈败退走,麴义压根就没想过关羽会有奇袭仓亭津的想法。
在麴义的判断中,关羽这样无能,肯定会被吓得返回鄄城。
郑牧令关羽将东平国的兵马都撤回鄄城,也让麴义加深了“关羽无能”的印象。
作为一个兖州牧,当袁谭和文丑要借剿贼名义南下的时候,居然畏惧了!
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关羽的无能?
事实证明,在论用兵的诡诈上,郑牧敢称当世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哪怕只是临时布置的闲棋亦能麻痹敌将,令其骄矜轻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麴义对关羽的轻视以及想要返回河北抢头功,自以为是的放弃了许攸让其奇袭鄄城牵制关羽的任务。
袁谭和文丑采纳了荀彧速走的建议,不顾军士疲惫连夜赶往五十外的仓亭津。
曹操伏击郑牧失败且损兵折将,亦是急急返回仓亭津。
关羽料到了仓亭津防备松懈,遂决定奇袭仓亭津。
这战场参与的人多了,局势就会变得复杂,即便智如郑牧曹操许攸,亦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战场意外。
郑牧未能算到曹操的出现,曹操未能算到郑牧的武刚连弩车,许攸未能算到麴义会诈败撤退更未算到关羽会奇袭仓亭津。
夜。
圆月高挂,虽然有浅浅的乌云但也遮不住月华如银般洒落大地。
孤寂的大地上,一阵阵的鼾声忽起忽落,平添了几分人气。
临时搭建的营帐中,郑牧正对着地图沉思。
最开始的判断是麴义诈降,但曹操的出现让郑牧对麴义诈降又滋生了几分质疑:若只是诈降,曹操是不可能出现在东平国的。
郑牧的目光落向了昌邑:“是为了昌邑的文武家眷吗?亦或者,二者皆有。”
善诡诈的人往往也是多疑谨慎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郑牧对东平国局势又有了新的思路。
“自曹操出现,袁谭和文丑就未参战,这不合理!”
正常的战场,曹操伏兵出现,袁谭和文丑应该紧随助阵。
然而一直到击退曹操,袁谭和文丑却是一兵一卒未出现,这不得不让郑牧去怀疑袁谭和文丑的意图,若说袁谭和文丑会返回仓亭津,郑牧是不信的!
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好不容易抓住了伏击郑牧的时机却选择撤退?
除非袁谭和文丑的脑子都抽了才会做这种愚蠢的决定!
唯一的解释便是袁谭和文丑另有目的。
良久。
郑牧眼中精光乍现:“袁谭和文丑去迎曹操的文武家眷了,担心曹操会再次自立兖州吗?”
“真是肤浅的想法!”
“若曹阿瞒真的想迎文武家眷去河北,就不会与牧死战。”
“人多而心不齐,尚未得天下就先互相算计,袁绍的文武,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都是高傲而自矜的一群人。”
冷笑间,鲁肃自外而入。
“将军,阳谷城的探子回来了,麴义不在阳谷城!”鲁肃面色凝重:“我军遭到伏击,麴义必然知晓,既不来援又偷偷出城,麴义必然有异心。”
原本鲁肃还对麴义诈降有疑虑,如今麴义行踪不明,让鲁肃心中那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早在跟曹操的战事结束时,郑牧就派遣了探子去阳谷城打探麴义的动向。
麴义偷偷离开阳谷城的情报,坚定了郑牧对当前局势的判断。
“仓亭津到范县方向,这几个路口皆设斥候!”郑牧简短的给鲁肃讲了心中的猜测,然后指着地图上仓亭津到范县的必经之地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于兹部并未参与恶战,调出斥候分守路口并非难事。
除于兹部千人外,郑牧目前还剩下步卒一千五百人,骑卒四百余。
要拦截袁谭和文丑亦不是太难,郑牧虽然兵少,但在阳谷城外被打残的袁谭和文丑兵亦不多。
鲁肃问道:“若袁谭文丑的去迎接曹操的文武了,那么曹操的兵马应该距离我等不远。”
鲁肃的意思郑牧清楚,无外乎曹操会在不远处牵制,避免郑牧去拦截袁谭文丑。
“曹操若真的在附近藏兵,那么这一战曹操就回不了河北了。”郑牧轻轻摇头,双眸泛冷:“子敬可不要小觑了云长!牧曾仔细交代过,昌邑的荀彧等人是决不能返回河北的。只要荀彧等人离开,云长必定会派兵拦截!而拦截荀彧等人最佳的战术,就是奇袭仓亭津!”
“云长能想到奇袭,曹操亦能料到奇袭,牧能猜到二人的想法,就只需要在袁谭文丑返回河北的必经之地埋伏,就足以拦截。”
“本来还有些忌惮,杀了荀彧等人会让陛下和玄德兄在颍川犯难;可如今既然敢逃,那就不能怪牧不顾人情了。”
“既然不愿意在兖州屯田劳作,那就只能让他们都死在兖州了!”
鲁肃感受到郑牧的肃杀气息,亦是精神一凛。
这次河北众人布计南下,郑牧被动应对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
这是不可避免的。
郑牧虽然用兵超凡、即便是处于困境亦能杀出一条胜利路来,但河北众人亦是不凡之辈、不可能不针对郑牧这个强劲的对手定计。
可郑牧是谁?
会是个吃了亏就会忍着的主儿吗?
不,不可能!
若不能以牙还牙,又如何能令人不寒而栗?
仓亭津。
曹操率败兵返回,急召军医治疗夏侯渊的伤势。
如今的夏侯惇和夏侯渊,俨然一副难兄难弟模样,一个被射瞎了左眼一个被射瞎了右眼,名副其实的盲夏侯兄弟。
若夏侯兄弟知道射瞎眼睛的同一个人,估计肺都能气炸。
曹操最信任最器重的两个大将,竟然都被一个名声不显的曹性射瞎了!
这若是出现在号称魔法禁书目录的晋书中,曹性多少也得冠名“银河射手”的称号。
许攸见曹操回寨,连忙来询问战果,得知曹操战败,许攸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都未能击杀郑牧?”
在许攸看来,郑牧先是跟袁谭文丑打了一场,然后又遭到曹操的伏击,以少击多又疲惫,按常理是赢不了曹操的。
若无武刚连弩车计于兹那一千辎重兵的出现,许攸的推断的确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许攸还是小觑了郑牧的谨慎和诡诈,竟然会将武刚连弩车以辎重车的方式藏在辎重营。
“是曹某大意了!曹某误以为郑牧会死战,殊不知郑牧暗中藏了十辆武刚连弩车,在与曹某厮斗至黄昏时,那十辆武刚连弩车和一千兵马忽然出现在了后方。”曹操想到了因为错误判断而身死的曹洪,心中多了几分悲戚:“子廉不认得武刚连弩车,以为只是普通的战车,死在了弩矢之下。”
许攸更是震撼。
曹操当年在荥阳战败的时候,多亏曹洪护持才得以逃生,如今却惨死在武刚连弩车下。
“武刚连弩车,这是前朝武帝时期骑兵不如匈奴时针对匈奴而研制的战车!又因汉骑的强盛,武刚连弩车因为造价昂贵、武车士难以训练且不利于长途奔袭而被放弃。后经新莽之乱,武刚连弩车等战车几乎都遭到了焚毁,到了本朝几乎就只剩下图纸了。”许攸的面色也变得凝重:“没想到郑牧竟然能复原武刚连弩车,这是为了应对马具秘密被泄露而采取的应对方式。郑牧是将我等当匈奴人来打了!”
当骑兵不能形成优势时,就会研究针对骑兵的利器,这是汉人自古就常有的理念。
尤其是到了宋朝,针对骑兵的弩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武备志》载:“中国之利器曰弓曰弩,自汉唐以后虏弓日强,遂不可复及,唯弩之用为最。”
《宋史.兵志》中更是记载了骑兵的噩梦神臂弓,虽然名为弓却是一种重型弩,神臂弓身长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箭木羽长数寸,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
更可怕的是,这是一种单兵弩!
再配以相关的战术,就能达到“弩声不绝”“发发相继”的效果。
郑牧给丹阳锐士装备强弩,如今又复原战车,其核心就是为了用“器利”来弥补骑兵不足的劣势。
许攸多智,显然已经通过这十辆武刚连弩车看穿了郑牧的目的。然而,看穿归看穿,杀不了郑牧就无法自根本上解决问题。
曹操又问:“适才回营,曹某见营中兵少,莫非袁谭文丑未曾回营?”
许攸点头:“谭公子和文将军去迎接荀文若等人了。”
曹操闻言一叹:“子远有心了。”
其实曹操也猜到了许攸的想法,但碍于情面也不想点破其中的玄机。
许攸掩饰尴尬:“虽然未能达成击杀郑牧的目的,但能助本初除掉麴义又迎回荀彧等人,这次南下也不亏。”
曹操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担忧:“曹某未能如愿诛杀郑牧,文若等人想要来仓亭津,恐怕很难了。”
许攸面色一滞,遂问道:“郑牧还剩多少兵马?”
曹操略微思索一阵:“虽然未曾细数,但郑牧的三千步骑应该折损了千余人,但郑牧的增援兵有千人左右。”
许攸再也维持不了淡定:“孟德折损如此严重,竟然只让郑牧折损了千余人?以郑牧的兵马战斗力,若伏击谭公子和文将军......”
许攸都不敢往下想了!
“孟德,必须出兵!否则不仅文若等人难以回到仓亭津,谭公子和文将军也可能会有危险!”许攸语气变得急切。
倘若袁谭和文丑也折损了,即便是袁绍再信任许攸也难免会有怨气,而如田丰沮授等人必然会再次弹劾许攸!
曹操摇头:“子远,一步错,步步错,你得学会接受失败。曹某不能离开仓亭津,否则你我都回不了河北了。”
许攸蹙眉:“为何不能离开仓亭津?”
曹操冷笑:“因为这兖州,还有一支兵马未动啊!”
许攸不以为意:“孟德说的是关羽?关羽能被举荐为兖州牧必然是知兵的,攸又岂会不防备?攸已令麴义去奇袭鄄城牵制关羽了。”
“子远真的以为,麴义会去奇袭鄄城吗?麴义素来骄矜自傲,连本初麾下诸将都瞧不起又岂会相信关羽是个知兵的?关羽当兖州牧本就惹人非议,我等南下时又调走了东平国的兵马退守鄄城,怎么看都像是无能之辈。以麴义的个性,曹某料其会在跟关羽碰面后就诈败撤回阳谷城,准备回河北庆功了。麴义大概会认为,关羽会因此而退回鄄城固守。”曹操对麴义没有半点的信任,更不可能将身家性命都赌在麴义身上。
许攸的脸色更难看了,显然无法接受曹操推断的这种结果。
曹操又道:“子远若不信,可立即遣人去阳谷城打探情报。倘若麴义恰好返回了阳谷城,或许还可以让其南下援救袁谭和文丑。”
心忧袁谭文丑安危的许攸,不敢耽误,遂径自去安排斥候前往阳谷城打探情报。
曹操则是独自留在帐中,细思今日的战局。
至于荀彧等人,曹操早就不抱有希望,原本杀郑牧的布局中荀彧等文武家眷就是曹操抛出去的诱饵。
曹操是个连人质都能一起杀的狠人,又岂会让妻儿及文武家眷都成为大业的桎梏?
内心深处,曹操反而希望郑牧能杀了荀彧等人。
如此不仅不用受胁迫,还能让郑牧背上杀贤的恶名,哪怕荀彧犯了事这名仕依旧是名仕。
党锢之祸多少名仕犯事或下狱或流放?但只要不死这名声依旧在!
尤其是颍川荀氏这样的世家大族,其名声就更不一般了。
荀彧在颍川又交友广泛,不知多少名仕贤士都能荀彧有旧。
曹操杀个边让都能给兖州名仕反叛的理由,若郑牧杀了荀彧,不论杀荀彧的理由是什么,在郑牧的政敌眼中这都能成为拉拢反对郑牧士人的借口。
有时候,替某某报仇不一定是真的要报仇,更多的是个拉拢各方势力的借口。
就如同袁绍等人要替刘辩报仇组建讨董联盟,张邈陈宫要替张邈报仇拉拢兖州士族反对曹操。
有朝一日,某个野心家也能以替荀彧报仇为由拉拢一部分颍川士族讨伐郑牧。
名归名,利归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就是名仕的玩法。
斥候的返回让许攸感到很慌,因为麴义真的返回阳谷城了!
“麴义狗贼,坏攸大事!”
局势,开始变得对许攸不利了。
就在许攸一筹莫展的时候,曹操的预料也成真了!
紧急的号角声响起,关羽亲率一千杂胡义从来到了仓亭津。
若不是曹操早有预料,此刻的仓亭津大寨必然又会陷入恐慌!
虽然曹操有所准备,但麾下将士本就困顿,面对关羽这支精锐的杂胡义从也只能堪堪守住大寨而不敢出寨追击!
见营寨有准备,心中惊疑的关羽抓了一个曹兵审问。
自守兵口中得知营中守将是曹操,关羽冷静的综合眼下的情报。
“曹操竟然会出现在仓亭津还被子武击败了!袁谭文丑不在营中,必然是去迎接荀彧等人了。”
“哼,假借击贼的名义南下行劫掠之举,就算斩了这两人,袁绍也不敢多言半句。”
想到这里,关羽没有半分迟疑,遂又迅速的统兵南下。
擒获了袁谭文丑,再汇合郑牧的兵马,曹操自然会从仓亭津退兵。
此时的袁谭文丑,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只想连夜返回仓亭津然后渡河向北。
“都加快速度!”
“只要返回了仓亭津,就可以休憩了!”
袁谭文丑一面催促将士疾行,一面给将士画大饼,强忍疲惫的河北将士,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看着天空的皎月,荀彧的目光忽然多了几分忧色,内心也多了几分焦躁。
“文若,不用担心!连谌都未曾猜到许子远竟然会跟曹将军同时设谋,那郑牧必然也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同样很疲惫但荀谌此刻信心满满。
然而荀彧并未因此而有所松懈,只是疑惑询问:“既然曹公能伏击郑牧,为何袁谭文丑不跟曹公一起围杀郑牧?曹公新组建的骑兵,未必是郑牧的对手。”
荀谌笑道:“文若有所不知。郑牧的骑兵强悍是因为马具的改良,双边马镫的确是很精妙的巧思!曹将军据此改良了马具又自并州招募了本就善骑射的勇卒,其战斗力即便比郑牧的骑兵弱了些,可曹将军以众敌寡,郑牧又如何能胜?”
虽然荀谌如此说,但荀彧眼中的担忧并未降低。
若郑牧真的如此不堪,又岂会至今无一败绩?
更何况,这里是兖州!
荀彧也寻不到反驳荀谌的理由,只是暗暗握紧腰间的剑柄。
行路间。
荀彧见前方道路狭窄两侧又多杂草,遂提醒袁谭道:“谭公子,此地险峻,可先遣人查探。”
袁谭大笑:“谭亦是知兵的,险峻杂草丛生之地,是最容易埋伏兵马的地方。”
“然而眼下局面,还有谁能设伏?若是遣人打探,难免延误时辰。虽然许子远遣麴义去牵制关羽了,但谭信不过麴义,所以速往仓亭津才是最紧要的。”
“荀先生在范县的时候亦是催促谭速行,怎到了这里却还要为这种小事而耽误行程?”
荀彧凝声道:“用兵是大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袁谭摇头:“荀先生,谭是知兵的,这事你就不用费神了,若是困了可去马车休憩。”
见袁谭如此固执,荀彧不由握紧了拳头。
荀谌见状,连忙拉回了荀彧:“文若,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谭公子最忌讳有人教他用兵!”
“可这——”荀彧还想说什么,见袁谭却已经催促兵士上前,只能无奈一叹。
就在袁谭等人进入狭道时,异变突生。
月夜下的点点火星,在袁谭文丑的惊愕下逐渐变的炙热,浓密的黑烟如同饥饿的恶狼一般向众人扑去。
浓烟下,众人难以开口,只能各顾各的或奔逃或躲避。
然而后方有火,前方的路又被乱石封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牧本不想杀你等,只可惜你们不愿在昌邑当个普通的屯田民,非得去河北追求所谓的士族传承。”
“既然不识趣,就只能死了!”
峡道右侧的坡顶,郑牧策马而立,目光中亦是冷峻。
昔日有话本诸葛亮火烧上方谷令司马懿险些生死,此地的狭道虽然不如上方谷有名气,然而纵火烧敌的本质却是相同。
皆是借助险地杂草令敌无法进退。
鲁肃同样策马立在郑牧身边,看向狭道中的浓烟烈火,眼神多了几分凝重:“将军,袁谭和文丑要留命吗?”
狭道中,袁谭文丑已经奔跑到了被封的路口,正令人搬运乱石开路。
“杀!”
郑牧没有任何的迟疑。
倘若袁谭文丑在阳谷城败阵后就退回仓亭津,郑牧或许还会权衡下杀袁谭文丑的利弊。
而如今袁谭文丑却想带走荀彧等人,若将其放走说不准荀彧等人也混杂在其中。
随着郑牧这道命令的下达,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个弓弩手自出口两侧的坡顶出现,箭矢无情的射杀慌乱的的众人。
袁谭大惊失色,疾呼道:“我乃车骑将军长子袁谭!若杀了我,车骑将军必然兴兵问罪!”
袁谭的疾呼并未改变即将到来的厄运,反而令其自曝了身份。
“曹性!”郑牧一声轻喝,右手的长枪指向袁谭,没有因为袁谭的威胁而有半分退缩,下达命令的口吻多了几分肃杀:“射杀此人!”
曹性未有犹豫,手挽强弓,瞄准了策马疾呼的袁谭。
只听得弓弦声响,锋利的箭矢如流星般坠落,一箭射中了袁谭的左眼,来不及躲避的袁谭瞬间被这一箭贯穿了脑门。
那睁大的右眼被鲜血沾染,难以置信的看向射箭的方向,脑中残留的一缕意识仿佛在质问这个世界。
为什么?
我是袁谭,车骑将军长子,四世三公袁氏嫡子,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谭公子!”文丑大惊失色,上前抱住袁谭那沉重的身体,但此时的袁谭已经没了生气。
文丑还来不及悲伤,山坡上的丹阳锐士已经得到了命令,或挽弓或拉弩,箭矢弩矢如雨般倾泻。
荀谌绝望的看向两侧射来的箭矢弩矢,寻不到掩体的时候,人的躯体面对利器犹如薄纸一般,根本没有能抵挡的可能!
“兄长!”被几个盾兵护卫助的荀彧,惊见荀谌被射杀,双眸都要喷出火来了。
“郑子武,荀彧在此!彧知道是你在设伏!出来一见!”荀彧大声疾呼。
山坡上,鲁肃看向郑牧,眼中有询问之意。
郑牧却是冷笑:“荀彧善辩,子敬可有胜算?”
世家子弟博览群书,如荀彧这般的奇才读过的书更多,鲁肃还真没自信能跟荀彧辩论,遂不再理会。
见郑牧不愿出现,荀彧自知今日必死无疑,遂放声大笑:“郑子武!论用兵诡诈狠辣,天下无人是你对手,可惜你不识天时,不明白这世间到底是谁在做主!天子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彧赠你一言:你有此等能为,若不自立为王,终将如淮阴侯一般死于帝王权术!”
大笑声中,曹性不忿而起,一箭瞄准了盾兵的破绽处,射中了荀彧的眉心。
“临死前还如此多言,妄图乱牧心志。”郑牧冷冷的盯着荀彧那倒下的身躯,语气更是轻蔑:“自立为王?帝王权术?呵呵,真以为牧不懂何为鸟尽弓藏吗?论出身,牧不如你;论求存,你不如牧!真信了你的鬼话自立为王,牧才是寻死!”
当郑牧选择奉天子而不是挟天子的时候,就注定站在了跟刘协同一个阵营。
若是自立为王,不仅要如袁术一般站在刘协的对立面,还得去迎合心怀鬼胎的世家豪族才能获取对方的支持。
稍有不慎,就会如袁术一般覆灭或如孙策一般被刺杀,即便如曹操一般让儿子得了帝王亦不过是跟世家豪族妥协的结果。
若自立为王的代价就是子孙为帝如傀儡,那这自立又有何意义?
奉天子则不同,只要奉天子,郑牧就占有大义!
世家豪族不服?
那就寻个罪名杀了!
朝中公卿不服?
那就寻个罪名流放!
只要刘协这个天子还在,郑牧就始终占有大义!
任何与大义相违背的都是乱臣贼子,讨伐一个乱臣贼子还需要理由吗?
郑牧走的就是以武定天下的路子,对鸟尽弓藏的理解比谁都清楚。
只会在郑牧面前扯帝王权术人臣本分的,在郑牧眼中不过是一群读书读傻了自以为可以制定秩序的无知小儿。
这世间的秩序制定向来都不是书本上的几句话就能定了性的,亦不是一群儒生就能制定的。
儒是皮,是用来树立形象的;法是骨,是用来制定规矩的;道是心,这是来约束自身欲望的。
相对于那些书本上得来的道理,郑牧更相信能绝对掌控在手中的部曲。
伟人曾言: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
郑牧想求存,想要结束这个乱世,想要实现心中想要的盛世,就绝对不能将军事交付于旁人!
哪怕被世人所诟病为拥兵自重,哪怕会有人拿鸟尽弓藏来说事,亦不可能改变郑牧最核心的坚持。
就如同贾诩对李傕说的话一样,若是手中无兵,一介小吏就能将其诛杀!
内部的敌人往往比外部更凶狠,敢放权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见荀谌袁谭荀彧相继身死,文丑在绝望中爆发了潜力,竟然直接顶着箭矢爬过了乱石堆。
“倒是小觑了。”
“仲康,捉活的!”
能爬出乱石堆的不是无名之辈,极有可能是文丑,郑牧不会让文丑就这般简单的逃离的。
许褚得令,立即领了五十骑去追文丑。
文丑虽然逃出了狭道,但战马却无法跟着出来,连武器都丢了,只有一柄短刀还别在腰间。
听见马蹄声,文丑心中惊骇不已。
若是在山林险峻的地方,文丑自信是能跑过战马的,可此刻刚刚出狭道,地势平坦一眼数百米,根本跑不过许褚的战马。
五十骑将文丑围住,纷纷向文丑甩出了套马绳,郑牧既然说要抓活的,许褚也不贪这功劳。
被一群骑兵当发狂的马儿一般套索,文丑这心中是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不多时。
文丑就被绑缚到郑牧跟前。
“你就是跟颜良齐名的文丑?”郑牧仔细打量文丑。
文丑虽然被擒,但也未表现出贪生怕死,杵着脖子喝道:“某便是文丑,要杀就杀,何必废言?”
郑牧不疾不徐:“杀你之前,牧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设谋,竟然会害得袁谭身死,你这个河北上将军被擒?”
文丑不由忿忿:“悔不该听许子远的烂策!”
若是在阳谷城败走后就退回仓亭津,又岂会被郑牧伏击?
文丑深恨许攸,恨许攸故意说一半藏一半被当鱼饵钓鱼,又恨许攸布计失误令袁谭身死自己被擒。
郑牧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真是可惜!河北双雄竟然如此愚蠢,不在河北统领大军却非得听信许攸的妄言。难道你不知道许攸献策向来都是执行者身死吗?王芬自杀在前,颜良身死在后,你竟然还敢轻信?”
文丑冷哼一声,偏头不说话。
郑牧若有所思,出言而问:“文将军,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文丑斜视郑牧,并不上当:“你跟曹阿瞒和许攸一样,都是诡计多端的人,某又岂会听你诡计?要杀就杀!”
郑牧泛起笑意:“文将军心直口快,牧倒是挺欣赏的!只可惜你不愿降,否则牧的冠军府会有你一个位置。”
“牧平生最敬英雄豪杰,亦不忍豪杰枉死,给文将军松绑。”
许褚解开了文丑的束缚,文丑狐疑的盯着郑牧:“郑子武,你这是何意?”
郑牧直言不讳:“很简单,牧要用离间计除掉许攸,所以准备放了文将军。”
文丑的眼睛陡然圆睁,离间计还能当面用的吗?
这是将我文丑当傻子了?
“郑子武,你以为某会上当吗?”文丑的语气变得阴沉。
郑牧笑意不减:“文将军讨厌诡计,所以牧就用阳谋。阳谋之所以叫阳谋,就是文将军明知牧在用离间计却也不得不助牧除掉许攸,除非文将军能忍下全军覆没又被生擒的苦怨。虽然你是河北上将军,但经此一败袁绍也不敢再重用你了,相对而言,许攸比你更具威胁!”
文丑沉默。
郑牧的话说得直白,让文丑听得颇不是滋味。
这种明知对方在用诡计却又不得不去执行的感觉,让文丑感觉自己就跟提线木偶一样被掌控。
“仲康,送文将军一匹战马。”郑牧也不等文丑是否同意。
文丑本想赴死以报袁绍的知遇之恩,如今活路在前文丑又犹豫了。
“郑子武,你会后悔的!某又岂会中你诡计任你摆布!”文丑心中不服气,临走之前又放了句狠话。
许褚不解:“将军,为何要擒而复放?文丑是河北上将,若杀了文丑等于再断袁绍一臂。”
郑牧意味深长地道:“若只有许攸和曹操返回邺城,袁绍就难以了解到真实战况了。袁绍若是被蒙蔽了,这离间计还如何用?虽然牧杀了袁绍的长子,但袁绍会感谢牧的!”
许褚挠了挠头,不太能理解郑牧的话,退到一旁琢磨。
鲁肃则道:“将军,麴义如何处置?”
郑牧一直想让麴义死在袁谭文丑手中,然后吞掉麴义的先登锐士,然而战场形势变化太快导致袁谭死了文丑孤身逃走,杀麴义吞先登的计划自然就受挫了。
“不急,让麴义再蹦跶一阵!”郑牧打了个哈气:“今夜将士辛苦,先扎营休憩,待明日进兵仓亭津,许攸会替牧除掉麴义的。”
鲁肃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肃明白了!”
翌日,晌午。
人报关羽到来,郑牧遂出营来见关羽:“云长自北面而来,莫非昨夜去了仓亭津?”
关羽下马与郑牧见礼:“子武料事,令羽佩服。羽本想奇袭仓亭津断袁谭文丑归路,却不想曹操在仓亭津驻守令羽无功而返。羽断定袁谭文丑去迎荀彧等人,于是又连夜南下。今早抵达子武军营时得知子武已经获胜,遂在北边安营以防曹操。”
郑牧笑道:“云长有心了!云长既然今早就到了,将士想必也得到了休憩,不如同往仓亭津问罪如何?”
关羽听懂了郑牧的用意,遂也笑道:“既然要问罪,羽自当同去!”
郑牧遂与关羽合兵一处。
关羽询问中间的战事,郑牧自然也知无不言。
得知郑牧复原了武刚连弩车,关羽不禁眼前一亮:“子武,兖州重地,羽深感防守艰难,不知这武刚连弩车的图纸及匠人,可否暂借?”
郑牧无藏私的想法,仅仅只凭借襄贲城的财力和人力是难以大量打造武刚连弩车的,关羽既然有这想法郑牧自然不会拒绝:“待此战过后,牧会遣人将图纸和匠人送往濮阳。武刚连弩车耗费颇巨,武车士的训练也困难,云长需要谨慎权衡,切勿将其视为倚仗。”
关羽点头:“羽明白,就如小沛城头的郑弩一样,可用于出奇制胜。”
郑牧又道:“云长在兖州多日,可曾听闻过昔日吕布麾下陷阵营主将高顺?”
关羽思索片刻:“有这么个人,臧别驾也曾劝羽去延请高顺为将。只是羽以为,高顺曾为吕布旧将,又是陷阵营主将,宁可回陈留务农也不肯主动来投,必然是有气节和傲气的,故而一直未去延请。”
郑牧轻赞:“善兵者若无傲气又如何能练强兵?有气节者若能真心归顺必不会反叛?可曾给玄德兄去信?”
关羽摇头:“羽本有此意,又担心高顺忤逆冲撞了兄长,故而迟迟未决。”
郑牧笑道:“云长要对玄德兄有信心!更何况有叔至在,云长还担心玄德兄会有危险吗?”
关羽被点破了心思,再次点头:“待此间事结束,羽就给兄长去信。”
两人一路交谈,于黄昏时抵达了仓亭津。
文丑并未返回仓亭津,而是直接另寻了个小渡口,单独走船返回河北。
显然,文丑担心许攸会下狠手!
文丑没有返回仓亭津,但仓亭津却多了麴义,此刻的许攸,不仅心忧袁谭文丑更心忧麴义。
麴义未死,郑牧未死,曹操兵败,荀彧等人未归,袁谭文丑未归。
意气风发的南下,自以为计中计局中局,到头来却发现一个目的都未达。
这样的结果让许攸很难受!
“孟德,麴义不能返回河北,否则攸在本初府中难以立足了。”许攸阴沉着脸。
麴义不死,袁绍心不安。
更重要的是:麴义不死叛乱就是无中生有,车骑将军袁绍设计诛杀冠军将军郑牧的事就会败露,这会让袁绍受到非议和指责。
这其中的影响可不小,而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许攸极有可能被袁绍放弃。
“那就设宴杀了麴义!”曹操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既然不能留,那就杀。
得了曹操的支持,许攸当即设宴邀请麴义。
相较于文丑,麴义过于自矜了,文丑都知道兵败不能见许攸,麴义却自以为这次有功劳堂而皇之的返回了仓亭津大寨。
麴义心中的想法是:杀不了郑牧是许攸的错,谁让许攸临时改变战术让曹操去杀郑牧的?
麴义还准备返回邺城就将责任明确下来,功劳不能少,错误不能担。
许攸为了安抚麴义,亦是放低了姿态,主动揽下了这次任务失败的责任且表示返回邺城会给麴义论功。
就在麴义放松戒备的时候,夏侯惇乐进曹纯等将忽然杀出,直接将麴义乱刀砍死!
可怜这麴义,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砍死了麴义,曹操遂令夏侯惇等将围了先登营,许攸想让麴义死,曹操同样想要麴义这五百余先登死士。
副将刘义得知麴义被杀,瞬间明白了原因。
许攸这是要灭口!
刘义深知,这营中的先登死士谁都可以活,但唯独身为副将的自己是绝对活不了的。
即便现在不会死,今后也会被寻个理由杀掉。
想到这里,刘义立即召见了先登士众军校,提议去投郑牧。
虽然麴义给这些军校说了诈降的原因,然而这次先登士死得人太多,麴义的理由很难让众人信服。
正如郑牧判断的一样,麴义看似在统领先登士,实际上军心已经不稳了。
而郑牧那立碑之举,也让这五百先登士对郑牧多了好感。
如今麴义被杀,众军校也不敢信任许攸,更不敢信任曹操!
“冠军将军待我等颇厚,岂能背义投曹?”
“麴将军被许攸蒙蔽,不仅以我等袍泽性命去取信冠军将军,如今更是被许攸诛杀,若我等投了曹操,今后必然会被打散分化。”
“那就反了!”
“我等本就是去投奔冠军将军的,冠军将军若知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应该不会计较偷袭鄄城前事。”
“就算冠军将军怀疑我等诚意,我也认了!总之我是不想投曹操!”
“曹操以为杀了麴将军就能让我等臣服,那也太小觑先登士了!”
“......”
刘义见众军校纷纷响应,遂令众军校去营中散布消息,直言麴义被许攸诛杀有意投冠军将军的就拿起武器对准曹兵。
这些先登士本来就对袁兵有怨言,自然是纷纷响应。
夏侯惇等人虽然料到先登士会有反抗之心,但却没想到先登营竟然会纷纷喊着要去投郑牧。
“郑牧怎会令麴义的先登士如此信任?”夏侯惇又惊又怒,惊的是先登士会反叛,怒的是先登士会去投郑牧。
“杀了他们!”夏侯惇立即下达了命令,若让这群百战余生的先登士去投了郑牧,那不就等于给郑牧平添战力吗?
这可是麴义三千先登士中活下来的,真正的百战精锐!
然而。
先登士一心想突围,又岂是夏侯惇能拦得住的,用骑兵对付善弩的先登士,本来就不占优势!
而此刻。
仓亭津外,郑牧与关羽率步骑亦是问罪而来,得到曹操军令的夏侯惇不得不放弃围杀先登士。
突围而出的刘义见到郑牧的兵马,令先登士先在一旁列队,然后来见郑牧,具言麴义被许攸诛杀又欲令先登士归曹操,又言先登士皆希望能效力郑牧。
“刘副将,从现在起,你就是冠军府参将了,带着你的先登士去五里外驻扎,此间事就不要掺和了。”郑牧面带微笑,当即就委任刘义为冠军府参将。
刘义大喜,立即返回本阵,带着五百余先登士往南而撤。
见到许攸曹操出列,郑牧令人将袁谭的将旗扔下:“许攸,牧听闻袁谭非车骑将军亲子,故而车骑将军不喜欢袁谭时常有杀子之心。然而虎毒不食子,车骑将军顾及名声不敢动手。牧这人最是乐于助人,不忍车骑将军左右为难,遂将袁谭杀了。”
许攸的脸色变得铁青,最担心的结果出现了。
什么袁谭非亲子?不是袁绍的儿子难道还是曹操的儿子不成?
“郑牧,你竟然真敢杀车骑将军的儿子!车骑将军必然会向陛下呈请,问你妄杀之罪!”许攸怒不可遏。
袁谭死了,这回去如何交代?
袁绍虽然不喜袁谭,但也没讨厌到要杀袁谭,只不过更偏心袁尚罢了。
郑牧大笑:“许攸,这等诡辩的话就别提了,袁谭为何会被杀,你比牧更清楚。不妨再告诉你,除了文丑被牧生擒后又释放外,其余人都死了。包括荀彧在内,敢离开昌邑的人,皆被牧一把火给烧了!”
得知家眷被杀,饶是曹操也勃然变色,夏侯惇曹纯夏侯廉乐进等将,亦是怒不可遏。
“大兄,夏侯惇请战!”
“将军,乐进请战!”
“将军,李典请战!”
“大兄,夏侯廉请战!”
“......”
一时之间,夏侯惇等将就要与郑牧决战。
能跟着荀彧走的,必然都是夏侯惇等将的子嗣,结果这些子嗣全都死了,这让夏侯惇等人如何能接受?
曹操亦是握紧了拳头!
但曹操更清楚的是,这个时候跟郑牧决战,那等于是遂了郑牧的意。
“退下!”曹操低沉的喝住诸将:“此时出战等于送死!要报仇,就不能被仇恨迷了眼!谁若再言出战,休怪本将军法不容情!”
夏侯惇那仅剩的右眼,几乎快要瞪出来了。
终究,众将还是不敢忤逆曹操的命令,只能将怒气压在心底。
“曹孟德,你倒是挺会隐忍的,若你能出寨决战,或许这世间的战乱能少几年。不如你率众归降,牧表你一个征西将军如何?”郑牧无视了夏侯惇等人喷火的目光,向曹操提出了建议。
曹操冷笑不上当:“郑牧,若有本事就来攻寨!”
郑牧笑道:“你现在是车骑将军的部将,牧又岂能轻易攻寨?既然麴义死了,那你们南下剿贼的理由也该结束了。”
“即刻撤回北岸,否则牧将视你们为流贼,将你们都留在仓亭津与袁谭作伴!”
“不要以为牧不敢攻寨,牧只是在给车骑将军一个台阶,让其能好好管教麾下。”
许攸和曹操互视一眼。
直觉告诉两人,郑牧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弃攻寨。
信郑牧的话还不如信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