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热还得一会儿,你先回屋等会儿?”
姜七七想想,她也不太会用柴火灶,没必要逞强,客气的跟人道了一声谢:“谢谢你呀!”
等过后儿,还是得学学怎么烧柴火才行。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煤气灶,还是那种煤气罐的。
就算用的起,她也是有些怕的。
“那我先回屋收拾一下行李!”
姜七七:“先把常用的东西拿出来放着。”
百里长海有些欲言又止。
姜七七没看见,回屋去归置带来的东西去了。
家属院大食堂里头。
来吃酒的人,早就已经散了,剩下来的残羹冷饭,也都被食堂里头的人给收拾干净了。
桌面个个都整洁干净的,倒扣着四把凳子。
食堂里头仅剩着一盏不太光亮的灯泡悬挂在周家、姜家人坐着的那一桌儿。
主位上坐着的,是市里头来的那位一把手。
桌子上的菜一动未动。
气氛略显得紧张。
周父跟陪同领导前来的厂长互相对了一下眼色。
“领导,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您看……”
厂长刚开了个话头儿,周父立马在一旁接过话儿去:“诶呦!这菜都凉了,我让师傅给您再做几份新鲜热乎的,您打包带回去?”
领导不动声色的轻抬了下眼。
“真是对不住了,您看您这大老远的来了,倒是让您在这儿白坐了一大天,喝了一肚子茶水!”
周父拍了一下大腿:“七七这孩子也是被我给惯坏了,脾气娇纵了点儿,我们不过就是不太同意她嫁过去给人当后妈,怕她以后受了委屈,没想到……”
他语气微顿,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姜青山夫妇身上,给他们递了个眼色。
“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气性大的,竟然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自个儿走了!”
黄梅在一旁立马跟着接话:“说的可是呢?这孩子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今个儿我不过就是去嘱咐她几句,哪怕她嫁出去了,我跟她二叔这儿,也永远都是她的娘家,是她的后盾!”
“让她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傻傻自己硬扛着,趁早的回家来,娘家人给她做主呢!”
黄梅说的煞有其事,还抹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儿,活像是真的发生过这些事儿一般。
她略有哽咽:“哪曾想她说什么?我不盼着她过得好,诅咒她,是嫉妒她能嫁给所爱的人……还说要跟我们都断了往来!”
“您说说,你们都评评道理!”
“这不是拿刀扎我们的心吗?”
黄梅委屈极了:“我跟他二叔养育她这么多年,不说有多大的功劳,好歹也是有点儿苦劳的吧?”
“怎么落在她眼里,我们就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太煽情了,黄梅把自个儿都说哭了,吸了几下鼻子,眼圈发红,哽咽声明显:“自古以为,做后妈哪里是容易的?做得好了得不到一声夸,做的哪怕差了一丁点,人家就要把你脊梁骨戳死……”
“家门不幸!”姜青山板着脸,来了句带着恨铁不成钢之气的总结。
黄梅偷瞟了一眼领导的脸色,继续卖力抹眼泪:“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就希望那男人是个真好的,能真心疼她,不是为了给两个孩子找免费保姆,这才娶的她……”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直把没来露面的姜七七,说成了是她担心被家里阻拦,不能如愿嫁给老男人,上赶着给人做后妈。
口径统一的,好像真有其事一般。
姜青山夫妇的形象,也瞬间成了担心侄女误入歧途的好叔叔好婶婶,言语间全都是“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上个年纪大还带俩孩子的老男人,但尊重她的选择,希望她幸福”……
在他们看来,姜七七过几天到底会不会回门儿来,把这一切谎言都戳破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领导这里把姜七七没过来露面的事儿,蒙混过去。
反正等人回去了,指不定这辈子都很难再来一趟。
果不其然的,听的有些头疼的领导,面沉如水,起身未发一言的离开了。
厂长等人亲自跟上去,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
“领导,打包点带走啊……”
黄梅见人车开走的远了些,又戏多的喊了一嗓子。
旁边的姜青山搥了她一下子,瞪着她,没好气儿道:“行了!还嫌不够闹腾是不是?多嘴多舌的,没事就好嚼那个烂舌根,真要是影响了女婿的工作,我看你到时候上哪哭去!”
姜青山得知姜七七没来以后,对黄梅就颇为埋怨。
“你说说你,咋就那么不会来乎事儿呢?”
“那姜七七都要嫁出去了,你就再忍她一会儿怎么了?”
“非要逞那个老婆舌!现在好了?人家扭头直接走了,你就得劲儿?!”
姜青山嘟嘟囔囔数落了黄梅一路。
跟周家人从食堂门口分开,各回各家的路上,仍旧没停住念叨。
黄梅心里头有气,却也不敢说出声来……
“领导这要是信了咱们得说辞,以后再也不关心姜七七死活了还好,万一哪天,他又回想起来,还有这么个战友留下来的孩子,那姜七七又真跟咱们断了关系,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姜青山哼了一声,脸始终阴沉着。
何止是周家担心这桩事儿会影响了周锋的前途?
他也心疼着呢!
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大哥从前留下来的人脉搭上了句话,还是这么个有分量的人!
结果全都毁在姜七七那个不懂事儿的丫头手里了!
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她竟然也敢放里里外外这么多亲戚朋友同事们的鸽子!
“我又没说那丫头什么!”
“谁知道她气性那么大!”
黄梅有些被念叨烦了,语气也不怎么好。
姜青山倒是很快的跟她统一了战线,把姜七七好一通数落,句句不离白眼狼、没良心、白养这么多年之类的话。
好像姜七七真的多亏欠他们似的。
丝毫不记得,他们如今还能在这家属大院里,住在这么个的独户小院,沾的还是姜老大的光。
周家人大多都回家了,周父让周锋留下来,给了食堂留下来晚走的大师傅多包个红包,又装了两兜子喜糖和一条喜烟:“辛苦同志等到这个时候了。”
客套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把人哄的眉开眼笑的,这才回了家。
姜明珠早早地就搬进了周锋的屋里头。
见人回来,拿了毛巾去洗漱,她换了件藕粉色的吊带真丝睡裙,坐在床上等着人。
周锋心里头堆着事儿,倒是没有注意到姜明珠的小心思。
他坐在床上,忧心着明天要哪只脚先进厂子的大门才好。
姜明珠改坐为跪的,从背后拥住了周锋,脑袋埋在人的脖颈间像猫儿似的蹭了蹭,低声细语、声情缱绻:“这辈子,你终于是我的了,周峰哥哥……”
她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时,总多了几分燎火的味道。
周锋的喉结随着上下滑动了几下,却还是很快理智下来,面色冷淡。
他背对着人,也就没去刻意做什么表情管理,只是声音温柔亲和:“我当然是你的,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周锋不打草稿的说了一通,终于是转过身来,换上了笑脸,轻轻的在人头顶落下一吻,将人视若珍宝似的放躺在床上:“别闹了宝贝儿,快点躺好了睡觉。”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
姜明珠神色一慌,坐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你要去哪?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
不睡一起像什么话?
“我去爸妈那里看看。”周锋笑着解释了一句,回过头来,像是拿出了无限的耐心一般,轻刮了一下姜明珠的鼻子:“孩子可都还看着呢,别乱想,乖,嗯?”
他像是为自己找到了个极为合理的借口:“老话都说了,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这段时间我就委屈下,在客厅里睡,省得伤到了你跟孩子,好不好?”
“可是……”姜明珠有些不愿意。
周锋不停的说着“乖嘛,明珠……”她顿时就五迷三道的,有些找不到北了,稀里糊涂的也就应了下来。
听见姜明珠一松口,周锋当即就抱了枕头被子去客厅。
在姜明珠看不见的地方,脸色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