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晴在屋外搭好的木棚子里熬着草药，她一见孙喜妹来了就甜甜的喊了声伯母。

“妈，喜妹伯母来找你了。”

赵冬云从自家的自留地里站起来，呼应一声。

“喜妹，我在这里。”

孙喜妹冲那勤快的女孩子笑笑去找赵冬云了。

赵冬云正在把芥菜大白菜的外围叶子摘下来，然后萝卜叶啊之类的菜叶都集中在一块了垒成一堆压在蛇皮袋子里。袋子里鼓鼓的塞满了一大包。

“是想去山上捡毛粟子吗？”赵冬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孙喜妹都来找她一起上山。谁让她们两家穷呢。

“背这么多菜叶子做什么？山路不好走的。”孙喜妹帮着扶起袋子，那一大袋子菜叶子又大又沉。

赵冬云躬着背，背着袋子。她不高同样很瘦，躬着背的样子像个老人。

孙喜妹带着麻绳和砍刀，把捆好的麻袋和绳子缠在腰上。小砍刀也同样别在腰上，准备帮忙给赵冬云背菜叶子。

赵冬云是大山里的女儿，她娘家在水莲村山上的往里几座大山里，不然她也不会嫁给病怏怏的钱青。

她每周都要往返大山里几次，家里有大女儿照料她也算放心。

赵冬云很瘦，但很有力气。孙喜妹和她俩人脚程很快上山下山翻过两座山抬头一看就瞧见满山的毛粟子。

那座山不高，整个山里都是毛粟子树。每年毛粟子成熟的时候很多小松鼠就来搬果实过冬了。偶尔也有野猪光顾。

孙喜妹有些累，赵冬云的娘家还不在这里。以前她从来没想过去看看赵冬云娘家，这次她突然想一起去看看。

她紧跟着赵冬云的脚步，赵冬云转过身。

“喜妹，你走错了，那边是毛粟山。”

“我想和你去你娘家看看行吗？”

“这有什么的，来吧。我父母会很高兴带朋友来见他们。”

孙喜妹接过赵冬云的麻袋，笑着说：“我帮你背一段路。”

两个人又翻了两座矮山就看到山脚下有一块小平地，小山坡上有着五六户人家。那块平地上种着玉米，玉米收了杆子还在。

等走近了还看到高粱杆子，房子是泥土屋墙木头顶。家家户户门外还挂着弓箭，屋外连着后山圈养着羊。

现在羊都在房子后面四处散开着，孙喜妹跟着赵冬云进去的时候还引来几只家狗用鼻子闻她。

赵冬云把麻袋里的菜叶子倒进一家羊圈，边上的羊看到赵冬云就自发回家了。领头的羊挂着小铃铛，走的时候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里头窜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抱着赵冬云就喊了声姑姑。

“姑姑回来了。”这孩子的奶奶赵母连忙请孙喜妹和赵冬云进屋，房子很小又矮。房间里烧着木柴很暖。

“你爸爸和哥哥去山上看看陷阱里有猎物没有，这个点了你吃个饭再走。”

“伯母好，我是冬云的邻居孙喜妹。”孙喜妹笑着介绍自己。

“妈，你看我都忘记了说。这是我的朋友孙喜妹，平时经常结伴外出干活捡毛粟子。”

赵冬云拉着孙喜妹坐在火炉子边上，山里的气温很低。赵母一到冬就在家里烧着木柴暖身子。

她从柴火炉上方的铁锅里取上一勺热水倒在木杯子里给俩人暖暖身子。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从屋里盛出一碟酱肉干出来。递到赵冬云面前“姑姑，你吃肉。”

赵冬云拿一根酱肉干递给孙喜妹，自己也拿一根放在口里嚼着。摸着孩子的头，“真乖。”

“家里种上了你带回来的麦子，都发芽了。就是这羊越长越多，拉出去卖都是难事。”赵母扯着家常诉难处。

“妈，羊长了大还愁没地卖。等天气冷了杀了往外面的馆子里卖了就能换钱回来。”

“就这样子来回卖上几年，你们就能搬出去买个小房子。就算没有田，小虎子也能在外面上学。”

“大哥和嫂子一个人在这深山里继续养着羊，另一个在外面带着孩子上学都行。”

“总要想法子的，我是女儿嫁出去了。你们要为虎子打算啊。总不能一直呆在山里，孩子怎么办？”

赵冬云语气坚定，这个时候母亲绝对不能动摇军心。总是觉得山里有吃不完的猎物，种上些谷物红薯能自给自足。这种方式是能生存，但是侄子怎么办。山下村里的孩子都上着学，识字学知识。怎么比，总不能一直做着猎户，邻里好几家人的儿子都找不到媳妇了。这根本就是绝路。

你看，你总觉得自己很难了。在别的地方，另一边会有比你更难的人。在贫瘠的土地里刨食，在大山与野兽搏斗猎取肉食，依然决绝要为后代寻一条生路。

“冬云，妈不是这个意思。肯定要赚钱的，虎子能不待在山里肯定不待。我是想让你找找办法把这些羊卖了。”

“长大了的畜生不卖了，万一被野狼叼走了。这不是挖我的心吗？”

“伯母，这肉还怕没人要。杀好了羊，光肉不说羊毛都是好东西。现在买卖自由了，赶集的时候把羊肉挂上还差买肉的人。”孙喜妹起了心思，赵家几十只羊不想浪费时间去卖，她愿意赚个差价。

“孩子，我们就这几户人家，家家几十只羊。再养下去家里的羊明年都快过百了。附近没食物我们种的玉米杆都不够它们吃的，再多真养不动了。”

赵母瘦小干枯的手握着火棍拨弄着木柴，他们也想卖羊。这里人迹罕见全是山路，把羊弄出去卖了再赶回来得多久。再说家里也不能长期缺人，这么多羊还要防着狼呢。

“妈，我帮你们卖。你们放心，我不识字算数天晴会。他爸教了你的大外女。”赵冬云明白母亲的意思。

“还是读了书好，虎子肯定也要读书。”赵母热切的看着大女儿，儿子媳妇大字不识卖东西也难。

“婶子我也想从你们这贩羊卖，我可以先给钱你们。”孙喜妹觉得天降大饼，现在冬天羊肉正是最好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