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娆有些忐忑不安,大着胆子站在他膝盖上。仰头望去。
“夏尔,那天的事你和我生气了吗?事出有因,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离开一定会告诉你的。
最近总是见不到你,我好想你啊。
别和我生气了好吗?你知道的,我总是很迟钝。多教教我嘛,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难过。”
夏尔的表情略有松动。太累了啊,一直以来实在是太累了啊。
他安静了许久,缓缓开口。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沉默良久,他心中的自我厌弃又不自觉开始涌上心头。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去的吗?”
不等她回答,男人陷入痛苦的回忆自顾自说了下去。
“让我给你讲述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故事吧,曾经这个国家被邪神所掌控,后来封印了邪神的几人,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了新的国度。推举其中一人为国王,其他几人立爵,世代交替着,直到现在。
国王包括三大家族都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国王世代守护掌控着有关记录邪神一切的卷轴。
贪婪的罪恶就是这样开始的,我的父亲,尊敬的凯罗殿下,整个国家的王。我的母亲凯瑟琳公爵,三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
本来互相并不允许通婚,各自守护自己的职责。但是他的贪婪却不容许他放弃,机关算尽终究迎娶了她。
然后得到了那本书,那本家族世代守护的书。
榨干了女人所有的利用价值后,他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再不愿敷衍哄骗那女人一次。
那时的我才七岁,一瞬之间,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残忍绝情。
他曾经的深爱全是虚假的伪装。他狠狠推开日日寻找他的王后,不顾她满手被碎石划伤流出的血,恶狠狠的咒骂着,他最是厌恶的,自以为是的女人。
那时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知道为什么吗。”
夏尔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微微笑着。
“我被母亲按在冰水里一天一夜,不负所望的发烧,她却不管不顾,发丝凌乱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只是作为借口,为了挽回她爱人的手段。
原本肆意张扬的公爵继承人,到后来骄傲高贵的王后,原来也会变成最不堪的样子呢。
开始时她还是温柔的。
‘不要怪妈妈,妈妈下手是有分寸的,你忍一忍,父亲心疼你就不会生妈妈的气了。’
到后来她渐渐失望,日渐消瘦,每每挫败的回来总是会拿起鞭子在我的身上抽打。
‘都是你的错,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哭,就是这样父亲才会不喜欢你的,你毫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个怪物。’
她是这样说我的。可她忘记了,从前我可不是那样的,是他们亲手把我变成一个怪物,一个没有表情,只能劣质模仿他人的怪物。
多可笑啊,那时我是那么的怨恨这一切。
直到后来,为了解除封印终日奔波的国王身体出现了严重问题。通过祭祀和邪神沟通的他的吗,得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夺走我的身体。
那次他献祭了数百条生命,得到了一瓶可以交换身体的魔药。
只要给人喝下,灵魂就能进入那人的身体,与此同时,那人的灵魂会被挤出烟消云散。
那是一个冬日的夜晚,他一反常态,欢欣雀跃的来到我的宫殿。那时的他已经瘦骨嶙峋,病入膏肓了。
他温言细语,递给我一支药剂,说是对我身体有好处。那强行伪装的温柔,尽在那吃人般的目光中暴露无疑,混浊泛黄的双眼隐藏着猩红的贪婪。
得到消息的王后匆匆赶来,又是新一轮的争吵不休。
女人无休止的纠缠哭闹,嘶吼着拉扯他的衣物,华丽服饰和金银珠宝所隐藏着的丑陋被尽数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被气的满脸通红,咳嗽声接连不断。还在断断续续让我喝下药剂。
不被回应,气的疯魔的王后,一把抢走药剂,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饮而尽。
随即他的身体也瞬间倒地不起。
再次睁开眼睛的王后不再疯疯癫癫,对倒在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他用那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良久,才一脸不甘的转身离开。
所幸他身边信任的侍从都是和他一般信仰邪神,知晓内情之人。
于是,从那天起,我父亲的灵魂住在我母亲的身体里。”
夏尔眼角通红,笑弯了腰。
“母亲替我死去了,邪神再没有第二瓶魔药。现下,只有将其封印解除,恢复其全部的法力,才有可能让我不男不女的父王重新拥有一具新的身体。”
楚娆面色惨白起来,这一切都几乎超出了她的认知。
“最近的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他派人抓走的吗?”
“是啊。近期他动作越发急躁起来,看来解开封印所需的祭品已经集齐的差不多了呢。”
楚娆不敢想象事态到底会变得多么危险残酷。如果邪神再次冲破封印,整个国家都会面临毁灭。如此一来,支撑剧情发展的所有人物都会死亡。那时,不只是任务失败,恐怕整个小世界都会随之毁灭。
主神如果出现问题,千千万万个小世界都会陷入混乱。这种程度的破坏,就不会仅仅是扣除积分那么简单了。
思索再三,她缓缓询问道“你最近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吗?”
男人有些淡淡的烦躁,从小到大,他所拥有的一切总是在消失,越是渴望得到,越是要给他希望再将他狠狠摔下。这像是最恶毒的诅咒,梦魇般死死纠缠在他的人生中。
父亲的慈爱犹如水中幻影,渴望着杀死他得到他的身体。母亲曾经是那么疼爱他,却在父亲转变后对他心生怨恨,最后因他而死。
曾经王国最受宠爱的王子,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祸端,曾经那一张张温柔的面庞,在摘去伪装后,徒留下讥讽与厌恶。
亲人,朋友,自幼照顾的仆从。在他拥有自保能力之前全都没什么不一样。
暗地的欺辱折磨,讥讽与厌恶。好像全部的一切都是由他造成。这种日益累积的自我厌恶开始渐渐将他包围,溺毙窒息。
渐渐的他开始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有任何感觉。
本想着在那人即将得到他躯体的时候,将这具身体以最惨烈的方式毁灭呢。
那是支撑他活着,为数不多想要达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