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一天，晴空万里。

所有阴云似乎都被阳光驱散，只留下最澄澈的日光。

坐在考场的座位上，西然内心一片安宁，他已经将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了，最后的结果只能听上天的安排了。

他按照平日里培养的习惯答题，在做完后又无比细心的检查了好几遍，有人陆陆续续交卷，西然想着依陈路望的脾气估计是第一个交卷的，不过他自己还是等到了最后一秒钟，才心态很好的交卷离场。

出了学校门口后梁云还递给了他一束花，是充满生命力的向日葵。西然看着陈路望怀中同款花束，又笑着拍了照片。

一起吃完饭后两人又准备着下午的考试，六班学生时不时在群里冒泡说着自己那边的状况，薛洋抱怨考场太热，杨单时不时怼他几句。

欢乐的时光在繁忙的考试中总是那么短暂，到高考最后一天的时候，所有人已经疲劳到不愿意再说话了。

或许明白结束考试的意义，所有人考完后都沉默着等待安排。

陈路望过来找他们的时候，或许是看中他的颜值，有采访的人举着话筒往他跟前凑，陈路望忍着不耐回头等西然。

“同学，你觉得考的怎么样啊？”娱记将带着标的话筒顶到陈路望脸上，深怕放掉这个能带动流量的大鱼。他们已经在门口蹲了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看见长的这么完美的男生，身高看着就很挺拔，五官也精致，再加上眉眼的桀骜感，活脱脱就是娱乐圈最爱的校园男神脸。

在采访的前面一刻，他连标题都想好了------校园时代也有惊艳你岁月的校霸男神吗？

他仿佛看见数不清的流量和加不完的工资冲他而来，娱记咧着嘴在那忍不住笑，被旁边抢饭碗的其他家娱记一推，回神再看眼前的校园男神居然不翼而飞了。

所有人挤挤攘攘的往门口冲，生怕被对方先得手。

陈路望揽住西然肩膀再出来时，推搡的场面让西然有点懵。

西然：“这是什么情况？”

陈路望也很莫名其妙，看着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他下意识把西然往胸前一按，护着人往前走。

娱记看见西然的脸，一瞬间更兴奋了，看见一个帅哥已经够让人兴奋的了，再加上一个不同风格却帅的不遑多让的帅哥，两个帅哥还挨在一起走，以他们的经验，这种流量想不爆都难。

一堆话筒围着两人，陈路望在人群里不断推开前面的人，又黑着脸拍掉伸到西然面前的手，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戾气。

西然乖乖的被护着往外走，他低着头感受着四周的嘈杂，又只得把心中的慌张压回去。

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人已经走不动道，还有人不断问着考得怎么样。

陈路望干脆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目光带着威压盯着众人，众人下意识一怵，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畏惧什么。

他们变本加厉，问不出陈路望就去问西然，非要两人说话。

陈路望一把扯过快要戳到西然眼睛的手，反方向一拧，对方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人群顿时一静，所有人自动散开一条路。

陈路望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干这种缺德的勾当，也不怕你祖宗半夜从坟里爬起来找你。”

被拧住手的人脸色青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路望撒开手，将人直接丢了出去，四周拿着话筒的人面面相觑，陈路望干脆扯了一个顺眼的人拿了对方手里的话筒，然后一字一句说道：“牧老师，您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被大饼砸中的幸运儿正好是最开始想采访陈路望的娱记，他叫李峰，是西瓜娱乐最底层的记者，每月的工资全靠被采访者的视频播放量。他晕晕乎乎的接过话筒，看着前方两个男生相携着离开的身影，心底突然一动，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职业，耳边响起陈路望无关利益的言语，李峰想起踏入记者这一行的初心，是想成为底层人民的发声筒，通过媒体这一媒介传达不同人的思想，而经历生活腐蚀和生计压力，他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心，成为了赚取流量的工具。

他拿着话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职业有千万斤重！

陈路望带着西然回到六班的聚集地，所有人沉默中，他清点好人数，确定全员到齐后才带路往前走。

路边有人看着表情沉重的一群学生，以为他们都没考好，也不敢多问。

李峰隔了老远看见领头的陈路望，想了片刻，脚步跟了上去。

医院里消毒水味很重，像是要把掩埋在医院的生命全部扫去，独留肃穆与安静。

宁寻出门接了人进去，不需要人嘱咐，所有人保持着安静，去病房门口等待。

杨萍扶着老太太出来，门口两人走的颤颤巍巍，要不是学生下意识扶着，两人说不定就会倒下去，她们已经是强弩之末，特别是老太太，风烛残年犹如雨打枯叶，附在枝头倔强的不肯掉落。她还在等，至少要等到牧阳闭眼，她才能安心的长眠黄土。

她用干枯的手掌拍了拍西然的手背，轻声道：“进去吧。”

宁寻接过西然扶着的老太太，也示意道：“想说的话都说一说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西然怔住，回头看向陈路望，才发现陈路望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陈路望安排其他人先进去，留到最后跟西然站在门口，西然有些心疼把所有事情扛在心里的陈路望，他知道，陈路望只是明白这个消息对六班学生的打击会有多大，才会不敢在高考前说出来。

而他自己，却要一个人消化这个消息，还要维持六班所有人的情绪，这又要承担多少的压力。

西然握着陈路望的手臂，站在人群后听着牧阳沙哑的声音。

牧阳今天精神格外的好，甚至能在病床上自己坐起来，虽然脸上仍旧布满疲态，眉眼间全是憔悴，可他还是笑眯眯跟众人打着招呼。

“站着干嘛，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