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郡主进宫面圣,因皇后娘娘的高调宣召,而被受瞩目。原本以为皇后懿旨召见,多少有些欺压之意,可皇帝的保驾护航,却让人们陷入沉思。特别是倾城还未进宫,宫中各处的赏赐已经陆陆续续的搬进了贤王府时,京城各阶层的人都有些恍惚,好像当年那个备受宠爱的小郡主从未离开,十数年如一日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当然,若说忌惮这个名义上的公主,那倒也没有。一个没有父亲的孤女,就算再受天家宠爱,也不过是在身份上抬一抬,多给一个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须于表面的东西。实质上根本不会影响到如今的局势。
百姓们看个热闹,各世族大家看的不过是天家的态度罢了。
毕竟倾城郡主的爹是曾经立储的热门人选贤王。且不说贤王的德行功绩,就说贪污受贿,意图谋反这八个字,除非贤王脑子突然变笨了,否则,咳咳,不可说!
京中各种势力如今都想知道,面对倾城郡主如此高调宣称要替父翻案,作为一国之主的圣上,会怎么做?
结果,一直到倾城出宫半日,也没有丝毫消息出来。
如同那日在朝堂之上那般,皇帝的态度依旧不明朗。要说一点翻案的可能都没有吧,当日倾城郡主敲登闻鼓入朝堂,满朝文武,京城各处,都知道倾城回京的目的就是翻案,皇帝又对倾城郡主封赏召见,不似作假;若是有意翻案吧,朝廷各部,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毕竟是会在史书上大书特书,有碍皇帝圣明的事情,如今却像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倾城从宫中回来时,我正窝在躺椅上打瞌睡!结果这丫头悄摸的靠近,坏心眼的一屁股差点把我弹飞!
“喵!”
我的小心脏,吓得怦怦跳,张牙舞爪的要跟她算账,却被她轻松拿捏,毫无反抗的能力,还让她教训了一通。
“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跟着年纪长,容易猝死!”
我……
“这猫要想长命百岁,就要心平气和,修身养性。你说你在山上住那么久,天天吸收日月之精华,没成精也就算了,怎么也得一副世外高人,方外隐士的模样吧,怎么越发像个无赖,横的二五八万的,点火就着呢。”
我从倾城的魔爪下跳出来,靠在躺椅上,眼神冷漠且轻蔑。
作为一只养崽的猫,我可太清楚崽了。
平常能动手,耍阴招,绝不逼逼赖赖的李倾城,说了这么多话,那必然是受了气,情绪不太稳。
我的态度很明确,有事说事,顾左右而言他,我可是要发火的。
倾城见我这样,心虚的想过来抓爪爪,却被我一巴掌拍一边去了。
“哎呀,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吗?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颐养天年,我会自己处理的!”
小丫头片子,说谁年纪大呢?
不过,我不生气,目的没达到,我连根猫毛都不动。
倾城见我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只能老实坦白。
“好啦,我说,你抱抱我嘛!”
我哼了一声,没再抗拒她的拥抱。
“我今日进宫,发现宫中楼阁依旧,繁华不减当年,与我儿时记忆,没什么两样。就好像我失去的父王,九黎山的七年都是假的一般。特别是皇爷爷和皇祖母,除了老了,对我没有一丝陌生,就好像我本就在他们身边长大,今日不过是寻常的请安问好。我一直等着等着,结果,什么都没有,我那样好的父王,对他们竟然如此无足轻重。”
我将肉乎乎,有些掉毛的肚子放在她的手底下,却没有安慰她,毕竟就算是皇帝死了,也不是能影响到所有人。人活一生,草长一秋,能有一人惦记,已是幸运了。在心态方面,我还是比较喜欢小王的,只有他重感情,又不强求,凡事随心,从不后悔。
这一点多多少少遗传给了他的女儿,不多,但足以使少时波折的倾城,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和更强大的心脏。所以,她并不需要安慰,难过是难过,矫情也只是跟我矫情,却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情。
“哼,他们不想查就不查吗?我李倾城要做的事,做不到我也不让敌人好过!”
果然,倾城难过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很快就恢复成了要与天斗的反派模样。
哎,也不知道像谁?
“我要跟旺旺学习,就算被雷劈了,也绝不妥协。”
我……
倾城丝毫没有损害我形象的觉悟,还在那儿想坏主意。
“既然他们怕丢脸,我就先搅浑京城的水,让他们丢更大的脸。我这个罪臣之后,偏偏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倾城眼珠一转,抱着我去了书房。
这个书房是当年贤王的书房,倾城回来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当年那些珍贵的藏书字画,古玩珍品,都没了。
倾城知道那些是父王的心头好,不过,人都没了,对这些死物,也没太放心上,不过,便宜别人,那是万万不能。至于什么时候拿回来,就看李倾城的心情了。
七鱼掌管着倾城的饮食起居,外院的管家平常见不到倾城,也多与七鱼联系,而无名则负责贤王府的守卫,每日忙着训练新人,扩张势力,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的书房,只有一个哑奴在照看。
倾城要用书房,哑奴将笔墨纸砚摆好,磨好了墨,准备好了茶点,点了香才关门出去了。倾城将我放在文案上睡觉,怕我着凉还给我铺了个毛毯。
但我拒绝了。
夏天,毛毯不适合有毛的生物。
我在一旁假寐,看她在书案上认真的书写着什么,一会儿又叫来七鱼,给了她几封信和便条,又叫无名吩咐了一些要出京办的事。忙忙叨叨,一直到夜幕四合,哑奴摆了晚宴才算罢了。
吃完饭,闲来无事,哑奴将琴摆在了凉亭,倾城性质不错,弹了几首,引得园中的归鸟,池中的锦鲤,纷纷驻足,又在乐声中沉沉睡去。
而此时各家却没有倾城的闲情雅致,今天一整天都在传倾城进宫,如今宫中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大家都很着急。
于是有人按捺不住,想从倾城处了解一下。
倾城以为第一个来的必是齐王,却没想到,居然是荣王。
皇帝有六子二女,长子乐王李旦幼年早夭,次子盛王李璠自幼体弱,身有残疾,三子齐王李静,四子贤王李琛,五女毓贞李姝筠,六女柔嘉李姝思,七子荣王李牧,八子李轻舟。
除了三个身故或身有残疾的,能参与夺嫡的,就剩下现皇后所出齐王,玉贵妃所出荣王,和舞姬出身的齐嫔之子皇八子。
若论出身,自然是嫡出的齐王更有希望,可玉贵妃出身京中顶流世家韩家,其父是忠勇侯韩征,骁勇善战,如今掌管京郊护城军两万兵马,守卫京都,乃皇帝近臣,所以,若论外戚,荣王比齐王更有资本。
“现皇后的父亲不过是五品地方官,夺嫡之事,根本不能给齐王助力。所以,荣王的夺嫡的可能更大吗?”
无名在一旁听着李倾城和七鱼拿着请柬讨论,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李倾城看着无名笑,七鱼却有些若有所思。
“师父说过,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七鱼拿起请柬,“至少现在看来,荣王比起齐王来说,有些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不是应该的嘛,”无名有些不解,“荣王自幼在军营长大,颇有武人秉性,冲动一些也正常。”
倾城与七鱼对视一眼,心生一丝了然。再看无名,甚觉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