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
家庭医生给林知为注射了促进新陈代谢的药剂,又在点滴里加了些护肝、养胃的成分。又看向纪泽,纪泽表示他不用,医生见他俩没有大碍就离去了。
“所以,你愿意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纪泽翻了个身,侧躺看着半靠在床头正输液的林知为,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正经。
或许他也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吧。
沉默良久,林知为才讲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钟情的。
可能是因为她画画得好,也可能是她讲话声音很温柔,反正就是跟当时班上别的女孩不一样。
有一天放学,他看见钟情被几个混混堵着去了操场边上的公共厕所,自己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混混们好像要对她做不好的事情,不止是收保护费之类的。
他毫不犹豫地打了110,然后平静地告诉那些人自己已经报警了,混混们也没有再为难他们,只是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从这天起,好像就和钟情熟络了起来。
她表面上是个乖乖女,其实骨子里有股子叛逆劲儿,这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在她的“怂恿”下:
开始逃课,陪她去画室,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她画画,偶尔还会充当模特。
开始跟家里撒谎,说去纪泽家。其实是送她回家,因为她家住在一个正在改造的老旧小区,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
开始尝试喝酒抽烟,因为她说喝酒可以释放压力,第一次抽烟,但是失败了,因为实在受不了那辛辣刺激的味道。
跟她在一起每天都有不同的“新奇”体验。
然后就是那件事。
记得那天是庆祝钟情艺考通过,她叫了几个朋友,有男有女,期间不停有人灌酒,他有些为难地看向钟情,对方却只是笑笑,然后转过头去和别人说话,并不表态。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再醒来就只感到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来,旁边是同样未着寸褛的钟情,背上、手臂上还有着可怕的青紫色勒痕。房间里,无论是气息还是痕迹都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醉酒的后遗症,还是对房间的荼蘼气息不适,他此刻只觉得干呕想吐,帮钟情盖好被子,又飞快的从地上捡起自己像被蹂躏过的衣服穿上,然后冲到卫生间不断冲洗着脸,告诉自己要清醒、要冷静。
等他出来的时候,钟情已经醒了,哭着说是自己强迫了她发生关系。
看着床上的斑驳,钟情身上的伤痕,他决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是钟情不让他告诉家里,只说自己会去买紧急措施的药。
在那几天里,钟情的一切要求他都照做了,钱包手机全部上交,也不准他出门。
但她却变得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暴躁,她说是吃了药的缘故,于是想要弥补的心更加强烈。
直到她说腻了,不想在看到自己,彼此也不要再联络。
然后就是毫不留恋地分手。
他成了钟情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只是不会摇尾巴而已。
现在看来,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
被稍微推动一下,就不由自觉地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
林知为说得很平静,像是旁观者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纪泽却听得先是火冒三丈,后又转为无法掩饰的心疼。
小白莲。
可莲花是从淤泥里长出来的,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对钟情那种人来说,恐怕是因为她见过池底最脏最臭的淤泥,所以更知道怎样把自己包装的纤尘不染。
“别这样看我,我不后悔。”
林知为不用睁眼,都能感觉到纪泽的视线牢牢粘在自己身上。
纪泽是更加感性的人,他接受不了好兄弟被这样欺负,而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曾察觉。还曾经为林知为的不告而别,以及回来之后关系的疏远,在心里暗自责怪过他。
把脑袋使劲埋在枕头里,隐藏着想要掉眼泪的丢人行径,脸都因为太过用力而皱了起来,更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傻狐狸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纪泽突然坐了起来,眼角还湿漉漉的,“就是你们根本没有发生关系,你被仙人跳了。”
“可是当时她并没有勒索我,甚至不让我告诉家里。”林知为迟疑道。
有些东西细思极恐,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当年那事,确实疑点重重。
“告诉你家里,稍微动点手段,查一查,谎言很快就败露了。”
“所以整这么一出,就为了睡我,然后再抛弃我吗?”
林知为拔掉了输液的针头,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错,我刚才说仙人跳。”纪泽急匆匆地抽了张纸巾,按在林知为手上渗血的针头处,“我觉得你和她其实没有发生关系,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之后的经历和那回,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类似或是不一样的感觉。”边说边若有所思地想着,甚至想详细询问林知为当时的具体事项。
林知为躲闪地看了眼纪泽,有些紧张的吞吞吐吐道,“没有感觉···我都忘了···”
“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纪泽惊得差点要从床上跳起来,“兄弟,我孩子都三岁了。我的天,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信,但是你,我信了,真的。”
见林知为不说话,纪泽继续说道,“别是留下什么阴影了吧,心理还是生理?别担心,兄弟我会不离不弃带你治病的。”
林知为从被子里踢了他一脚,力度被被子缓冲后几乎感觉不到,纪泽却因为这个小动作很开心,他能明显感觉到,林知为把这些沉积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
于是跳到林知为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他,悄声说道,“放轻松,兄弟会带你把失去的这十年拿回来。”在受到林知为嫌弃的大白眼,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感觉又回到了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时光荏苒,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大字躺着,还是纪泽先开了口,“这件事我会去查查,放心不会打草惊蛇。如果是你自己来,又不想家里知道,还是不太方便。”
“好。”林知为郑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