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最终还是穆子霁心低了头,他道:“是我不好,你别气。”
蓝庾本就是故意吓他的,他就知道穆子霁心软,何来生气一说,傲娇道:“那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不对不对,哪还有下一次!”
穆子霁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蓝庾也同意回视,他觉得穆子霁好像总是这样默默地听着自己说话,自己也开始渐渐习惯了穆子霁的目光。
蓝庾半晌才道:“对了,穆兄今日之后的事怎么样了?”
穆子霁知道他是问他晕倒之后的事,言简意赅道:“石姑娘..一息尚存,陵教主派羽涅去请牧云烨教主了。”
蓝庾明了,此次石教谋反,看起来事出突然,但其中丝丝缕缕透露着奇怪,太多疑点了,为何石苏子提前得知他们的计划?她手中的束鬼婴是从何而来?烨教是如何和她搭上线的?那块黑布到底是不是石教的何绣?....
这是继阿奈山逐杀之后的又一动荡,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了。
几十年来各教虽面上是和睦相处,但暗处小动作不断,特别是后起之秀冉冉,声名鹊起,许多老教不断没落,甚至许多新人都不曾知晓,这其中就不乏有心术不正之人从中作梗,挑拨人心,搅乱这本就不平荡的江水。
虽这次解决了一个石苏子,只怕还有千万个“张苏子,王苏子...”还在暗中观察,石教只不过是最先沉不住气的,或者是只是这背后推手的第一套棋子。
如今至未出面的牧云烨教,又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这环环相扣的背后到底还有着怎样的阴谋?
蓝庾无奈叹了口气道:“如今这太平盛世,希望真能保住啊。”
他不禁感慨,人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石苏子一统各教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干净些,若是各教齐心,又何来纷争战乱?他虽不是什么救世英雄,但也心系百姓生灵。
他看向穆子霁道:“穆兄,你有愿望吗?”
穆子霁道:“愿望?”
蓝庾道:“是啊,愿望,就像有的人希望可以有很多钱,有的人希望可以法修无人能及....你有没有愿望啊?”
穆子霁半顷才道:“没有。”
他其实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有什么愿望,小时候他都希望师父可以多和他说说话,他希望师父可以开心不要处罚他们,在遇到蓝庾之前他一心只想着修习仙法钻研课修,现在他.....
蓝庾切了一声道:“没意思,穆兄你真没意思啊。”
他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被他这句没有砸的七零八落。
穆子霁道:“你呢?”
蓝庾道:“我?我啊,我希望各教和睦相处,嗯...最好有一个机制,可以约束各教,监督各教,而不是像现在各教四处安插暗卫眼线,搞得乌烟瘴气,明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暗地里却不知干着什么勾当.....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是我异想天开,如今的各教自立山头,哪可能想要监察督寮的干涉。”
穆子霁听完若有所思。
蓝庾道:“我的愿望当然还是希望可以像我师叔一样,浪迹江湖,做一个恣意随性的浪客!”蓝庾正经不到三秒,又夸张地比划着御剑的样子,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御剑而去了。
穆子霁见他都伤得起不来床了,还如此跳脱,道:“静息安神,不可大喜大悲。”
蓝庾无所谓道:“无事,穆兄你太过紧张了,这般小伤早就不疼了。”
穆子霁不语面色一沉,蓝庾心道不好,这是穆子霁生气的前兆,每次穆子霁只要一生气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虽然他其他时候基本上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蓝庾连道:“诶诶,穆兄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躺着呢吗!”
蓝庾乖乖躺回去,皱着眉头在心里吐槽道:“还真是循规蹈矩的榆木疙瘩!”
穆子霁瞧着他丰富的表情,小脸都皱到一块了,不由觉得好笑,轻轻勾了勾唇角,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蓝庾不禁惊道:“穆兄!你笑什么笑!”
穆子霁正色,道:“没有。”
蓝庾抓着一点不放道:“就有!你笑我!你笑我是不是!”
穆子霁:“.......”
蓝庾见穆子霁又被自己逼得不说话了,不禁觉得好笑,想逗逗他,又怕自己逗过火他不理自己了,自己现在身体不便,也没什么法子哄他,又道:“杜若呢?”
穆子霁见他终于不提了才冷脸道:“陵教主和杜公子方才来过,你还未醒。”
蓝庾道:“还算他有良心,知道来看我。”
“师父呢?怎么样了?”
穆子霁道:“陵教主受了些轻伤,已无大碍,倒是很担心你。” 陵游怎能不担心,当时蓝庾大杀四方,动气伤神,满身血污,在场之人皆是惊骇。
蓝庾道:“担心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当时太累了罢了...”
他突然想到,穆子霁当时混沌不清的神色,才是吓了他一跳,忙道:“穆兄,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穆子霁不解,道:“有何不适?”
蓝庾道:“今日石姑娘被万鬼反噬时,你眼神混沌,看起来很不舒服。”
穆子霁沉默半晌,抬头看向蓝庾眼中带着某种情绪,道:“我也不知,只是感觉那时体内燥热,有一股力量横冲直撞,当时的情况倒是记不清楚了。”
蓝庾闻言眉心深蹩,当时情况危急,他看着穆子霁的模样就像被冲体一般,但穆子霁却感觉有不知明的力量在体内,按理说被厉鬼冲体之人是毫无意识的,那这奇怪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他道:“重教主可知?”
穆子霁道:“....不知,我未曾同任何人讲过。”
蓝庾闻言眉角一跳。
又道:“那你可曾想过逼出这力量?”
穆子霁暗叹了口气,道:“试过了无用。”
蓝庾惊道:“无用?那看来此事有些棘手,不如告诉师父他们,看看是否有有办法解决吧。”
穆子霁道:“不用了,现下石教之事还未解决,牧云教的境况也尚且不明,我的事日后再说吧......”
蓝庾思高声道:“那怎么行!万一这玩意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你怎么办?”
穆子霁道:“无事,我控制得住。”
蓝庾还欲劝说,穆子霁却阻道:“你早些休息吧,估计羽涅这两日就要从牧云回来,到时各教又不得安宁了。”说完不待蓝庾反应就起身朝外厅去了。
蓝庾看着穆子霁挺直的背影,心中怒气难消,难道穆子霁就要任由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折磨自己,若是自己当时未曾发现异象,他还打算瞒多久?
万一这东西出了什么问题,他又怎能控制得住,到时候谁又说得清楚?
蓝庾气得翻身躺下,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明亮了些,透进了光,终于撑不住了合上了眼,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带着丝凉气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穆子霁并非顽固,只是觉得多日以来自己都能控制住,而且除了有时体感燥热,并无其他,现下各教忙碌,陵教主也是分身乏术,何必再麻烦他。
再者他从小就记着重妧对他们说过的话,那是他们几人刚入造梦不久,一群孩子生性好奇,习了法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一番,在后山湖里以法术击打水花,结果被重妧发现,大发雷霆,在穆子霁的印象里重妧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生气,他命人将他们关起来不许吃饭,其中有一个稍长他们一点的哥哥,很照顾他们,他们也都很依赖他。
他站出来为他们抱不平,与重妧辩解,结果被废了灵根扔出了造梦... .重妧说,造梦需要听话的人,不需要只逞口舌之快没用的废物。
从那时起穆子霁就暗下决心要做一个强大的人,得到重妧的肯定,他拼命修习,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能到现在放弃这一切,当一个废物.....
如今若是被重妧知道自己被魇住了心神,一定会如当时丢弃别人一样放弃自己,虽然从小并未在造梦感觉到家与温暖,但当初若不是重妧选中他,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挑土耕地的凡人.....
第二日,蓝庾头昏脑涨地醒来,昨夜思虑过重,到清晨才勉强睡下,现在还不到辰时便又醒了,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口气,盯着屋梁发呆。
他昨夜想了一夜,如果穆子霁真的不愿告诉其他人,那他可以帮他一起压制,只是陵教专修剑术,静心咒他也是一知半解,如果自己去问师父,他定会起疑,但除了师父也只能问师叔一人了,可天大地大,他师叔到底在何处无人知晓,他又上哪儿去找啊。
而且就算现在师叔在泸壑,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回去......啊!!烦死了!烦死了!
蓝庾抓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还要小心自己的伤,真的太憋屈了。
他像下定决心一般,掀开被子,忍住疼痛下床,蓝庾从来没觉得起床穿衣物鞋子,会如此费劲,他感觉自己从房间出来就花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