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年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瞬间目光所及之处由晴空万里的白日变为黑沉沉的夜晚,天上挂着一轮诡异的红月。红色的光辉洒下,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阿年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巨变,捂着嘴让自己不至于尖叫出声,周围全是半人高的草,接触到皮肤割得她生疼。
阿年从乌遂给她准备的小粉红棉布包里找了一件披风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又掏出一根乌遂买的小兔簪子将柔顺及腰的长发一股脑儿全簪上,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往前挪去。
即便是罩了斗篷,带着腥味儿的夜风一阵一阵吹过,阿年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顺带头皮都在发麻。
走了好久也没走处这片深草地,阿年有些挫败的将周围的一圈草推倒,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休息。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阿年有些担忧。
坐了好一会儿,阿年有了睡意,不过就是周围的环境骇人了些,也没有什么别的危险,阿年这样安慰自己,将披风裹紧了准备席地而睡。
“阿年~阿年~”,寂静的夜被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划破。
可以说,这是阿年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比阿栀姐姐的声音还要温柔,但温柔中透出的阴冷却让阿年无比警惕。
阿年一个激灵瞬间起身站了起来,弓着腰窜进草丛里躲着。
“阿年~”
声音再度响起,阿年想要辨别方位,却感觉这声音像被风吹过来似的,从四面八方传到阿年耳朵里。
阿年不了解朝元宗新弟子试炼的难度,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不对。
但她了解自己,除了会打洞什么也不会,所以她选择将自己藏起来,除非声音的主人走到她旁边,否则她绝不会动!
乌遂自进了绵绵山,眉头就没施展过。他原本是想进来就化回鹰,飞着寻找阿年的身影,可一旦他想要化形,全身就被针扎似的,所以他不得不飞快地在山间奔走。
绵绵山很安静,除了偶尔有一两只出没的灵兽,乌遂什么都没遇见。但是越安静意味越危险,说明山中出现了更恐怖的东西。
“不应该啊。”乌遂喃喃道。
朝元宗新弟子的试炼这般难?
绝对不对,若是难度大的试炼,木槿安一定会再多嘱咐一些。以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来说,一定是因为她觉得以乌遂和九章的能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莫雲!
乌遂瞳孔一缩,瞬间迸发了杀意,若真是那个女人捣鬼,他一定会亲手将她碾碎!
阿年闭上眼缩在草里,只觉得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就连身上都暖和了,悄悄掀开眼皮,又吓得一哆嗦。
周遭的环境除了天上那轮红月,一切全变了,阿年此刻置身于一座大大宅院之中,古朴雅致的宅院,每一处都精雕细琢,连瓦当上的牡丹纹都细腻而生动。
只是这样富贵美丽的宅院却了无生机,不见一个活物,除了风吹过带着树叶哗哗作响外,没有一丝响动。
没了半人高的草的遮掩,阿年索性起身探寻,借着红色的月光,她走过长长的回廊,然后停在一座小院前。
宅院里有大大小小的单独院子,而这一座明显不一样,因为小院中间有一座高高的阁楼,总共五层,每一层各挂八个凤凰图样的灯笼,发出比月亮还红的烛光,阿年看一眼便觉得胸口发紧。
阿年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她脚步却挪动不了,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仰望那栋阁楼。
“呵呵~找到你了。”
声音在阿年的耳边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鬼!!”阿年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太可怕了!谁家弟子试炼到这种鬼地方!
“嘘~”
阿年的声音瞬间被止住,张嘴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在心里呐喊:“大哥!二哥!九章姐姐!阿栀姐姐!快来救我!”
算了二哥和阿栀姐姐还是跑远一点吧,过来也是给别人加菜来的。
阿年感觉身后出现了一丝寒意,然后越来越近,直至没入自己体内,刹时,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然后身体慢慢不再受自己控制。
阿年惊恐地发现自己虽然意识尚存,但身体却自己开始动了起来,一步一步朝阁楼走去。
或许是很久没有走过路了,她步伐有些生疏,每一步都在地上蹭出声响,在寂静的宅院中尤为刺耳。
阿年有点心疼自己的鞋,按她这种走法,估计会磨穿鞋底。
她轻轻推开阁楼的门,里面的豪华程度再次震惊了阿年,可以说用她贫瘠的想象,即便是让她做梦,都做不出如此奢侈的梦。
大颗大颗的珍珠被串成一串一串做成珠帘,圆润硕大的夜明珠被用来当夜灯,眼睛是能看到的器物都是用真金白银经能工巧匠锻造出来的。
她对这些都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了妆台坐下:“欢儿,给我倒杯茶来。”
当然是没有应她,这里只有她,还有一个被她占了身躯的阿年。
她嘟囔道:“懒丫头,净会偷懒,看我不回了父亲把你发卖了!”
难道她就是这宅院主人家的女儿,也就是府中的小姐?
坐了一会儿,在阿年快要以为她已经从自己身体离开之后,她又开始动了。
顺手拿起手旁的木梳就要梳头,阿年的头发的簪起来的,她一梳,木梳便和簪子卡在了一起。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僵硬,尝试了许久也不得章法,终于她动了怒,使劲儿一扯,簪子带着数十根发丝一起掉在了地上。
阿年心疼地快要窒息,她的宝贝头发啊!
没了发簪的阻碍,她终于可以开始梳头,一下又一下,阿年听见木梳摩擦头皮的声音,不敢想象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阿年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木梳的木齿上面染上了一丝血迹,她才终于停手。
一把扔掉木梳,她歪着头对着铜镜哈哈笑,咯咯的笑声像木齿划过桌角一般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