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直在听啊！”我不理解他何出此言，我一直在听我发誓，虽然他说的那些中途被黑暗势力转化成了异界语言。我得为自己辩解。

“嗯。放弃吧。”他听了一通，点头如此说道，然后倒在了我们还未开始的起点。我有点茫然，除了他我还能求助谁。

“蒋郁。我真的想及格。”我贴着他的耳朵，用最虔诚的语气传达我的愿望。他猛地坐起来，我没有任何防备地被撞开。鼻血流了出来。他慌乱地对我伸出手又立马收回，我满不在乎地擦了擦，想着只要及格流点血不算什么。成功的路上一定会刻有眼泪和血汗的花纹，我觉得很漂亮。他扫荡一般终于翻出一张纸巾递给我，甚至别扭地道歉。

“求你再说一遍。”

“对，对不起。”

“不不，我是说这道题！”

他叹口气，看着我张动了下嘴巴。那些未脱离的话似乎在用力拉紧他的嘴，然后往深处跑好像怕他的一个呼吸就把自己抛弃了。演奏继续响起，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中午放学后，我学会这首曲子。尽管是断断续续地哼出来。

“够了。吃饭吧。”他起身走了。我心满意足地看着课本正常的文字，蝙蝠的魔法消失了。我确信我的智商夺回了一点，黑暗势力被我和我的同桌击溃了大半。很快我的试卷上就能留下90的痕迹，甚至100也是可能的。

考试来临。第二天噩耗也来了。

“89！不！”我不可置信地瞪着这诡异的数字。甚至请同桌帮我再算一遍。

“已经很好了。才复习三天从58跨越到这，说明你的智商还剩挺多。”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虽然数学老师也夸奖我有进步，但我对他毫无怜悯心有点失望。为什么不肯将一个只差一步就能爬上山顶已经衰弱地随时要坠落的人拽上去呢？竟残酷到这地步！眼睁睁看他掉下去！杀人凶手！看着试卷里掉进红叉里消失的身影，我不禁哭了。我不知道他还能否复活。

“喂……不至于吧。”同桌叹息道。

“他要是有慈悲心，哪怕是89也该给我打90！”

“那如果是88呢？”

“也才两步啊，也该打90！”

他似乎在捉弄我，将数字不停减下去。到了86我实在没脸说可以打90，因为事不过三。他笑了。声音干净得如同晴空的云。

“你声音真好听。”大概就像水汽浸透了云不得不坠落。这是我第一次夸他的声音，其他时候只是按捺着，像珍藏着宝物一般偷偷欣赏。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头撇向背对着我的一侧睡着了。

“我能拿一百分吗？”我也学他的样子趴下来盯着他的后脑勺问道。

“当然。你还可以要求再高一点。”他淡淡说道。

“一百五？”我惊讶道。

“……也不是不行。”

“那就拜托你了。”我兴奋道。

“噢。”

我看见他的基地上竟然有四五个圈，太壮观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我忍不住伸手从那些圈上掠过，它们随之按顺序摆荡，像风吹过麦田。尽管只有这四五根麦子。又像钢琴上的一串连音。

“我在睡觉。”他在提醒我停止演奏。我打算和他一起睡。说不定他就是因为爱睡觉，数学才这么好。

放学的时候，一个高个身影朝我跑来，那架势我以为他要把我撞飞。我不禁绷紧神经准备闪躲。

“怎么不理我了？”盯着他的脸我还想不起是哪个，一开口我瞬间就知道了。

“我在学习。”我严肃地交代理由。

“噢。一起去吃饭？”他很爱笑，我喜欢爱笑的人。尤其是声音还如此悦耳。

“吃什么？”他好像在离这有点远的距离上学，他们今天放学这么早吗。

“都行啊，看你想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如果是庆祝考试差点及格而吃顿大餐，我觉得是可以的。因为毕竟差一分。就算很勉强，那就当是提前庆祝满分好了。这么一想，我觉得这一餐非常要紧。毕竟是满分。脑海里霎时涌出一堆菜单，我一样样甄别它们是否有资格出场。想了会我有点头晕，停了下来。我阻止脑海里的小人们停止争吵，喂喂！我并没有皇冠要戴！只是满分而已啦！所以，烤肉选手是可以允许入场的。寿司宝宝也别拦着！我捂着额头对他们说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身边的人弯腰抚上我的脑袋盯着我的眼睛关心道。从里面我看不到烤肉和寿司，只看到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不喜欢这种东西。不打算同他庆祝了。我沉默地往前走，稍微走快了点。却很快被一只手拽住了，像是被一只恶鬼抓获一样。必须赶紧逃！可是恶鬼丝毫不放松。

“啊！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特别好吃！我带你去。”他说着往前走。我像是被绑在他手腕上的红绳一般，只能跟着一起向前。无论我使多大力气想挣脱，他根本不屑一顾。

“我不想吃。我要回家。”我尽量克制恐惧对恶鬼说。

“很好吃的。”他只是轻笑着脚步依旧不停。

“我不饿。真的。我哥哥要来接我的。”我继续挣扎。

“我们不是朋友吗？一起吃饭有什么关系？”他的笑声停住了，就像明亮的房间灯忽然熄灭了。他拦了一辆车，打开车门，就像打开了一张怪兽的嘴。我一进去就会被嚼碎。我往后退，他不容拒绝地要把我带进去，甚至一只手搂上我的腰。完蛋了！我要，被吃掉了。

“你要带她去哪？”当恐慌持续上升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神来救我了！下一秒我被另一只手拉过去，恶鬼终于放开他的爪子。

“只是吃饭。”他的声音温暖极了，树林的风重新流转，每一片树叶都醉了。

“别再找她。”夜神的声音像一只透明的巨手将那些风紧紧抓住了。

“你是她哥哥？”风减弱了很多。

他没有回答，只是带我往回走。我不敢回头，害怕看见一张满是鲜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