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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色

望凤花拔开他的手,向那位姑娘飞奔而去,二人在一起后,他径直转身准备回家。

才刚走了几步,听到凤花天真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哥哥!等一下我们!”

饮冰抬起眉毛,等她们?这个小姑娘打算做什么呢?

他转过身,看着那位姑娘拉住凤花的手,笑盈盈地走向他,他耐心地等待着。

少女冲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袖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说:“嘿,我们家今天正好杀了一只鸡,三个人吃不了呢!”

饮冰听了想要推辞,元娅轩似乎猜到了少年要说什么,急忙中止了他。

“哎呦,吴嫂正在叫你去呢,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家,我可要挨批评了!”

元娅轩言简意赅地说完,饮冰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揭穿她小小的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呢?只是看到她晶亮的眼神中带有期待和兴奋,又紧紧牵着他的袖子,饮冰静默片刻后,终于说:“好吧。”

于是凤花和尚星眠高高兴兴地拉着少年返回家中。

他们接近吴嫂家时,闻到了空气中微妙的肉香,于是加快了脚步。

凤花率先跑到围墙外,朝着屋内大声喊道:“娘亲!我带着哥哥姐姐回来了!”说完她迅速跑进屋子,去找吴嫂了。

元娅轩拉着饮冰的手进入主屋,来到桌前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去帮忙灶房。

元娅轩进入灶房,本来打算先和吴嫂打声招呼。

但看到凤花正侧耸着身体看着娘亲煮饭,她只好拍了拍凤花的肩膀,吩咐她去摆放碗筷。

吴嫂说:“去吧,去吧。”凤花盯着锅里飘散着香味的鸡肉,虽然不舍,还是乖乖地去摆放碗筷了。

“吴嫂。”元娅轩蹲下身子向灶台下加柴火,略显紧张地开口,毕竟在带别人回家门之前没有提前通知主人。

吴嫂扭过头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噗”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傻丫头,你担心什么呢?饮冰和你都是好孩子,难道我还会担心做一份多一点的饭吗?”

元娅轩终于放下内心的不安,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帮着吴嫂看着一旁正在熬煮的鸡汤,耐心地扇着炉火。

晚餐结束后,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但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饮冰与三人告别,带着农具回家。当少年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庭院时,他看到附近一个人正在给前院的花圃浇水。

饮冰想和她打个招呼,在对视的瞬间,那人却愣住了,然后扭过了头。

饮冰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却没说出什么话,他回到了漆黑的房间。

他从背篓里拿出那个翠绿的荷叶碗,点上蜡烛,坐在榻上整理着自己的短衫,逐渐沉思起来。

元娅轩、凤花和吴嫂都是非常好的人。他这样想着,思绪飘向了远方。

元娅轩日复一日地过着她的生活,与村里的人们相处得很好,等待着云水宗的弟子到来。

她选择了一本与自己属性相合的低级心法来修炼,辅以《凌焰》的修行,十天过去了,她的神识和灵池都变得强大了。

她几次接近突破的边缘,但总是无法真正突破。

饮冰见到小姑娘这些天明显落寞的表情,心中充满了疑虑。

从那天开始,阿元时不时地邀请他作客,彼此之间也有了一些熟悉感。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更加关心她。

他小心地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元娅轩瞥了他一眼,少女脸上的表情像一个晴雨表,她的心情完全写在了脸上。“饮冰,我问你,如果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做不到,你会怎么办呢?”

少年没有预料到她会反问他,于是他开始思索,但他想起了那些异样的目光。

做不到的事情......他也有过。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幸福,但总是遭遇不幸,甚至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幸。

饮冰默然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很困难的事情,也许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这样的回答自然无法让眼前的少女高兴起来。

她嘴唇微微撅起,“......这件事我不能放弃。”她无趣地递给他一个水桶。

冰雪融化间,她如枯萎的花望着饮冰,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

突然,一念闪现,他有些含糊地说道:“待我忙完,我将带你去一处神奇之地。”

元娅轩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姑娘,听到这番话,眼中终于闪现出兴奋之光。

“真的吗?”她期待地问道。

饮冰这个人虽然好,但总是过于害羞,能与她多聊几句已算不错,怎么会突然带她出去玩呢?

少年看到她的变化,微笑着,心中揶揄着她的善变。

两人忙碌而勤奋,趁着天色尚早,元娅轩拎着木桶跟随饮冰一路回家。

木桶放在饮冰庭院前,元娅轩等待着他,而他则带着一叠黑布包着的东西出来。于是,他们一同出发。

两人沿着湖边漫步,一路向西,停停走走,距离浣花村愈发远离。

天色渐暗,他们穿越一片低矮的树林,眼前是一片湛蓝的海洋。

明亮的月影破碎在海面,如四溅的银白,照亮了他们的双眸。

元娅轩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一瞬,嘴唇略微张开。

这个地方……过去她只在图上见过,从未亲身到过。

她贫穷的思绪无法找到言语赞美之辞,许久后,她轻声说道:“太美了。”

少年看着她眼中的细微光芒,微笑着:“这里是渡仙湾。”

微风夹杂着咸涩的气息拂面而来,温柔地弥漫在空气中。

饮冰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向一棵榕树走去。

元娅轩被牵着手,回过神来时,已有些迟疑地泛红了脸颊。

怎么会这样随意地牵起了手呢?元娅轩感受到手上粗糙的触感,感受到少年多年劳作的朴实掌心。

她抬头看着他天然的神情,有些紧张地没有挣脱,任由他带领着前行。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她煎熬了好一会儿,少年终于松开了手,蹲在榕树前的山包旁边。

饮冰打开之前整洁收藏的黑布包,里面是一叠纸钱和一支火折子。他低声说道:“今天是我娘的祭日。”

元娅轩看了看天色,正担心回去会不会太晚,听了他的话后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饮冰点燃了一叠纸钱,放在山包前的石碑上。

“烧点纸钱给我娘。”

元娅轩匆忙应了一声,蹲下身来,照耀下注意到那块石碑。

这处地方,应该是他养母的坟墓吧?两人默默地凝视着石碑前跳动着的火光,良久不发一言。

少年注视着火光,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她去世了,我养母并非我亲身之母,她喜欢海洋,但生前从未离开过村子,所以我在这里为她立了碑。”

元娅轩用双手托着下巴,柔和的火光温暖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长而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少年眼中的情感。

“我曾一无所知地被收养,父母对我百般呵护,从未提起过我的身世,直到某一天帮邻居干活时偶然间得知。”

“所以你没有自己的姓氏?”元娅轩中断他的讲述。

“嗯,饮冰这个名字似乎刺绣在我的襁褓上。”

饮冰用手指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父母一直没有生育孩子,所以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为了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尽我所能地孝顺顺从,帮助乡邻。能够遇见他们是我的幸运,浣花对我有恩,过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让周围人都满意的人。”

也许是夜色的宁静引发了饮冰心底的激荡,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

少年又加了一把纸钱,说道:

“父亲去世后,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勤奋,更加努力地工作。后来母亲也离世了,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逐渐变了。”他微笑着,装作并不关心。

“我并不是没有感知人们对我的转变态度的。我不怪他们的误解和猜忌,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出色,没有尽好孝敬父母的责任,也未能赢得乡亲的认可。”

元娅轩想起之前陈婶说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世上没有真正的共情,她不太理解饮冰的想法,让别人快乐愉悦自然是一种美德,但他似乎过于忽略了自己。

“饮冰,这就是你所渴望的吗?”

少女纤细的指尖戳了戳少年的肩膀,饮冰侧过头凝视着她,微笑着回答。

“是的,我希望父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村子也能繁荣昌盛,这就是我的愿望。”

少年的眼神清澈透明,纯净的月光投射下清晰可见。

元娅轩想起浣花村,这几天她已经融入了这个村庄,浣花村是一处美好的地方,尽管有些村民对饮冰有所误解。

饮冰......他应该是想保护这个村庄吧。

元娅轩转过头看着月光,装作轻松地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吴嫂和凤花都很喜欢你!实际上,很多乡亲也都关心着你……比如王婶、刘叔等人。”

元娅轩轻轻拾起地上的一枝小树枝,心中低声念叨着,将每个关心饮冰的村民的名字写了下来,还在其中补充了几个爱心。

她感叹道:

“你倒是过得好,至少还有双亲的疼爱和陪伴你大半辈子的乡亲。而我,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交心的朋友几乎寥寥无几,并且……我所要面对的事情比你这要困难得多!”

饮冰看着身旁的姑娘用树枝在地上涂鸦,不禁合上了嘴唇,专注致志的模样有些可爱。

少年看着地上一串歪歪扭扭的字,好奇地问道:“你会写字吗?”

元娅轩稍事停顿,接着回答:“会的,虽然我写得不是很好。”

《沧海大陆》里的文字是简体的,而这里的文字却都是古文,不仅她能理解,还能写出来。

元娅轩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只能将这一切归功于她的游戏系统。

饮冰开口请求道:“能给我写写你的名字吗?”

元娅轩挑起眉毛,奇怪地说道:“你不是会写字吗?怎么还要我教你?”

饮冰并不觉得尴尬,他解释道:“我只认得一些字,但并不会书写。”

看来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嘛?元娅轩心中暗想,随即用树枝书写出自己的名字。

“给你看看。”元娅轩用树枝一个个指着,“元娅轩。”

这就是她的真名吗?饮冰望着那几个字,努力记住它们的形状。

大家都叫她阿元,他是第一个知道她全名的人吗?思及此,他心中涌起了一丝雀跃的情感。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全名的人,要好好记住,我还没有告诉别人呢。”

她在名字的周围描了圈,这些小圈与她说的话语一同搅乱着他的心绪。

“其他人如何看你我无所谓,在我这里,饮冰只是饮冰,你是我愿意倾诉心事的敏感之人。”

他的眼中闪烁出柔和的笑容,自己并不会因为外界的琐事抱怨,有时难免会感到失落罢了。

然而,她说的话,他会珍藏在心。

“谢谢你,阿元。”少年的语气平静,但无比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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