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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故人(一)

雪花从天上一层又一层得坠落,像是上天送给人们熬过寒冬的奖励,使得外面的世界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舒适 洒脱,但是这屋内的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诺在落窗前的藤椅上靠着背两臂放在扶手静静地坐了好久,久到咖啡从滚烫变得冰牙,久到自己从思绪乱飞变得条理清晰,久到精气神十足变得仿佛像一个做工精细的娃娃,久到大地从黑暗到雪白的一片,她依旧没有离开,只是坐着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桌子上的手机日历日程的提醒叫回了那个呆滞的她,她瞥了一眼日程提醒,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日程提醒还是那么准时,没有少过一年,可惜呀,日程提醒的字应该变一下,要不是现在不糊涂,不然都要搞错了。”

苏诺双手撑着藤椅的扶手,缓缓的站起身,离开了卧室。

苏诺换了一件修身白色连衣长裙,加一件白色毛呢外套,随后出了门。

苏诺开着车首先前往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新鲜的白色玫瑰花,随后去了一家蛋糕店拿了昨天预定的一个六寸淡蓝色星空蛋糕和一些其他糕点,顺便买了些苹果和香蕉,最后开车前往了城郊。

大概开了近一个小时,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抱着花提着蛋糕、水果和糕点,慢慢的稳稳的踩着脚下的每一个台阶,只有十几分钟的台阶苏诺硬生生的走了三十多分钟。

她每走一步心情就会变得愈加沉重,她不断深呼吸,不断地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紧紧的抱着玫瑰花,用力捏紧了蛋糕包装盒的蝴蝶结,接着踏着青石板路,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苏诺看着面前的一切,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连着蛋糕、水果和糕点也一起放下了,苏诺蹲了下来,用手抚摸了墓碑上飘落的雪花,会心一笑,开口道:

“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今年我依旧来的早,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来陪陪你,顺便给你带了点水果,最重要的是今年还给你带了蛋糕和糕点,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我拿着有点重,你还离我那么远,也不来帮帮我,还好是个好天气……”

一边说着眼眶一边慢慢红了湿润了。说了一会儿,就蹲了下来靠着了。

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语气依旧平淡依旧不急不缓。

“在高考失败后,我自己努力兼职求着父母最终到了一所新的学校,在这所学校里我交了新的朋友,她们对我很好 ,因此还多了一个知心的朋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变得背道而驰。

我们四个人的宿舍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和平,从开始的相敬如宾到后来的即使对方只是站在那,就可以开始对骂的程度,我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现状,但是这些麻烦和问题早已根深蒂固,深入肺腑。

我那位知心朋友,由于从小被家庭保护的太好所以在受到这样的对待下,一度走向死亡的边缘。我试图唤醒她,但是我没有办法救她,她一步一步的走,最后走向了无法回头的路,我看着她一步步的从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了不爱说话,只会发脾气,随时将自己关在卫生间,自我伤害,让人担心。

我知道她很难克制自己所以我慢慢的靠近她,幸运的是她不抵触我,反而和我亲近,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把自己锁在狭小潮湿的卫生间里,哭的撕心裂肺,嘴里不停的嚷嚷,不停的胡言乱语,我才知道一切真的变了,我内心十分慌张,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让她们看她的笑话,我不停的拍打着卫生间的门,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声音早已染上了些许哭腔,我怕她出事,更怕看见冰冷不说话的她,我的余光看着她手里拿着泛着银光的刀具,一时间恍了神,她就一个人进去了,我持续拍打了一会儿,渐渐的门被打开了。

她坐在地上,两颊挂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痕,我知道那一刻她很难受,也曾想过离开,但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只是抱住了她,她扑进我的怀里 告诉我说:“我好累呀,我好烦呀,我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个地方,我真的想离开这,想回家,诺诺。”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一刻的她仿佛一片枯树上的树叶,风轻轻一吹就会随风而逝,我跪在地上抱着她 ,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两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定所。

其实她并不矮,抱着她的我反而有点困难,但是那一刻我觉得她真的非常渺小,我抱着她哭的颤抖的身体,听着她嚷嚷着不清楚的话语,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好心疼她,抱着她得手又紧了紧,我抱着日渐消瘦的身体,感受着两个人骨头之间相互碰撞的疼痛感,我知道那已经不是她了。

我用自己沙哑的声音说“你想回家也好,但是今天很晚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请假,得到允许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好不好,如果累了,到家后我们就好好休息,你也不要总是想着自己死了一切就都会结束,不会的,所有的恶人在作恶后,不会愧疚,她们只会更加心安理得的活着,看着你一步一步踏入深渊,她们则会站在高处嘲笑处在深渊的你,你越是难过,越是过得不好,她们笑的越是肆意。”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来安慰她,直到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地冷静下来,我扶着她站起来,后让她先去洗漱,眼泪一直在脸上,会不舒服的,我一直等着她和她在一起,我抱着她,直到她缓缓入睡。她睡着后我在阳台默默地坐了很久,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和耀眼的星星,吹着夜晚的秋风,我也闭上了眼,静静地听着夜晚对我的诉说。

我以为这件事在这一阶段就算过去了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依旧伴着阵阵微风,我和她在阳台上静静地坐了很久,突然的话语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她问我自己如果从这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那她们是不是也一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我看着那张失去了精神气的脸,看着那双空洞的双眼,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的神情,我看着那双眼睛,最终只是默默的别开了头,什么也没说。

过了许久,我仿佛要将积攒了很久的话语脱口而出,我看向她,却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呼出心中的浊气,我知道她又难受了。

在她人生漫长岁月里,那段悲催的时光我曾和她一起经历过。

但是我无能为力。

我只能在一旁缓缓开口“通过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是不值得,如果你一走了之,那你的父母、在意你的人她们又该怎么办了 ,她们会因为自己对你的疏忽,从而造成的悲剧而一生无法释怀,一生处于自责中,你以为你解脱了一切都结束,其实你只是换了种方式逃避,换了种方式折磨爱你的人。”

自那以后,她就开始了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 ,她开始每天渐渐不爱吃饭,开始时刻情绪反常,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我心疼,我自责,但我爱莫能助,我能做的只是陪着她。

直到某一个假期,她的父母回家了,那个假期前的一个星期她也请假回家了,休息了一个星期,过了一个星期后她又来了学校,但是每天都在吃药,无时无刻不在吃药,我问她是什么药,让她给我看看,但是她说只是治疗感冒的药品,顺便将药品放进了柜子里,催着我出了宿舍,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是在那一刻我是傻的,我想着不看破就能一直伪装下去。

我知道那一刻的我是自私的,但是人总有欺骗自己的时候。

慢慢在药物的治疗下,她稍微有些好转,但是在一次舞蹈训练时,有位同学在不知她病情的情况下,顺口说出了刺激她的话“谁没有得过这个病,就她矫情。”

这句话可能对那位同学没有错,只是于她而言,对于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来说,这句话太锋利了,仿佛氧气瞬间被抽干,一个人达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当即离开了训练室,我紧随其后牵住她的手,在漫长的走廊里她只是抱了抱我,但是却没能留住她,余晖顺着窗户撞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她一起离开了,那一刻的她是自由也是勇敢的。

果然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 直到最后的期末考试也没来,这一切好像是那么的自然,只是我无法接受而已。

偶然的一次聊天,我知道了她的近况,她已经在医院呆了九个月,进行了六次电击治疗,我心疼她,想要抱抱她,但所有的思念都融在了每天的聊天里,于是我和她有时间就在聊天软件 ,聊学习、聊遇见的趣事,聊生活中的的小事。

在一次偶然的聊天时得知她下学期要来学校,我当时高兴的一整晚没睡觉,因为我知道刚好在开学后一个星期我们需要换宿舍,这样我们就可以远离那两个人了。

当我认为一切都可以用时间去抹平时,才发现我不过是生活在象牙塔中。她和我一起挥洒汗水,期待新生,展望新的未来,告诉自己在暗室里我们也要自造光芒。

某天在一个平静的下午,我依旧在阳台吹着微风,夕阳依旧耀眼,只是身边的人,早已连余温都不剩。我们分别在桂花树下,香气扑鼻也难掩分别之苦。

刚开始我知道她只休了半学期 。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相逢于一个燥热的午后,她匆匆的带上了她所有的行李,离开了宿舍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没有挽留她,只是抱了抱她,祝她早日康复,早日回来,在转身的一刻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一个平静祥和的午后,我知道她休了一个学期,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能够接受,我喝了一口水,继续看起了书。

我想让她在医院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的父母曾在周五给我打过电话,和我说她的情况太差了,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崩溃,手机也被没收了,希望我去看望她,和她说说话,可我准备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出了院已经回了家。

在那次电话后,她的母亲私下联系过我,让我以后不用再联系她了,希望我不要在踏入她的生活,不要让她的情绪再次崩溃。

其实开始我在那个电话后就准备去看看她,可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敢去,我不敢面对她,我不知道当她问起我那两个人时,我改怎么回答她,因为她们的生活太好了,好的让人羡慕,好的我时常梦见她在医院,一次又一次进行电击治疗,就再也无法入睡。

可是没过多久在某一天的星期日她的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她吞药了,我急忙联系了她的父母,可是她的父母没有接通电话,我知道他们不愿意接我的电话,终于在我无数遍拨打后电话终于接通,她的父母赶紧把她送往医院进行洗胃才挽救了回来,我的心在那一刻经历了人生最大幅度的跌宕起伏。

她洗胃的那半个多小时,是我最煎熬的时候,我整整在封闭的阳台坐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十点多才得到她苏醒的消息,我才移了移自己僵硬的身子,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后她便再次住院了,我更害怕去见她,也就一直没敢去看她,我害怕,同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她的母亲出于保护她的女儿不止一次对我恶语相向,不止一次变相的告诉我,她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 。

我确实无法好好保护她,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保护她,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应该由你自己扛过来,你才能成长,我在一旁只是辅助你,适当的给予你帮助,让你度过难关。

曾经我试图说服老师换宿舍,但老师并没有同意,我提议让老师主动管理宿舍问题, 她也没有管,我提议和她们主动谈一谈,她们避而不谈,要么就是敷衍不予理会,但最后的一切因果都成了我的过错。

我没有解释,也没有和他们申诉。

最终我站在一家花店买了一束黄玫瑰花,送给了自己。

有一天她发消息告诉我她在医院即将要进行最后一次电击治疗,我怕她会害怕疼,我怕她会有顾虑 , 所以最终我妥协了,我接受了她父母的一切怒火,从想要解释到无话可说。我始终没有去医院看她,只是在聊天软件不停的安慰她,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她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 , 但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让它腐朽生蛆。后来的她就直接退学了,自那以后我们就没有怎么联系过,时不时聊天软件上看看彼此的近况,实际也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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