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顾南一从周警官那得到了关于李思的消息。

李思因为有抑郁病史，警方协助做了精神状况鉴定，又考虑事后有自首情节，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检察院那边认为情节较轻，又考虑到孩子还小，这个阶段也需要母亲的照顾。

或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五年执行。

顾南一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还有转机吗？】

她试图在周警官那里得到更多消息。

【李思这个属于故意杀人未遂，基本没有太大转机，但是...】

【但是什么？周警官，张峰家暴的事情难道你们就不调查了吗？】

【张峰的事情我们在调查，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证据不足。】

周警官发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叮！

江湖儿女的群里发来消息。

是耗子转发的好几条新闻，标题写着#华府一老人坠楼当场身亡##华府物业正在核实坠楼事件##老人坠楼疑似与李思案有关##坠楼老人女儿系小三#

耗子：【大飞，这说的小三不会是你同学吧？】

周婷婷：【还真挺像，真是害人害己，这下把自己爸都作没了。】

大飞：【这事还有完没完？】

群里沉默了，其实大家也理解大飞的心情，毕竟是他的老乡和同学。

【大飞，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顾南一也不希望这个坠楼老人是王大伯。

【打了，没人接。】

一般不怎么活跃的杨哥发来消息：【大飞，你同学是叫王小芳吗？】

【对。】

【对。】

【对。】

大飞没说话，其他几个几乎是同时回复。

【这坠楼老人是王小芳的父亲，她现在已经闹到我朋友公司去了。】

【你朋友？】

大飞没搞明白。

【哦是这样，我在创业圈内认识的人也多，那个张峰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原来是合伙人，现在虽然单干了但也跟张峰有业务上的来往。他说上午王小芳去公司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是真的！】

耗子说完又发来八卦周边，说的就是王小芳闹架这事。

【哎！】大飞将烟头摁灭在已经被堆满的烟灰缸里。

顾南一关掉手机，指尖发颤。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望，无法想象年迈的老人是怀着如何沉痛的心情一跃而下。

想起王大伯当时在地铁上对她投来感激的笑容，顾南一的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生疼。

“你怎么了？”

易千家看她站在那半天不动，出于担心走到她身后。

顾南一转身抬头看他。

她漂亮的眸子里居然闪着泪花。

“你怎么了？”

易千家又问了一遍，但声线明显别刚刚慌乱不少。

“对不起！”

随着这声抱歉顾南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呼吸也带着些颤抖。

易千家怔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控制不住想要抬手给她擦去眼泪。

还没触及她的脸庞，顾南一柔软的身子就贴了上来。

她用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顾南一呜咽着，嘴里不停呢喃着对王大伯的愧疚。

自己以为救下李思和张宇飞，是这件事最大的幸运，但是没想到依然有人离开。

易千家听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悲伤缠绕。

他那只还没放下的手来到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像她那次安慰在梦魇中的他一般。

“你那天说的对，我不该多管闲事。如果不是我...”

易千家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半分。

“你不是圣人，没有人是救世主，不是所有事情都跟你有关系。”

他眼眸里墨色翻涌，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哭红脸的人。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但被易千家冷静的语调渲染之后倒像是批评。

顾南一止住眼泪，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她指的是抱人这件事。

说完她绕开易千家，回了卧室。

......

父亲跳楼，王小芳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在事情发生之后，她躲在卧室瑟瑟发抖，连房门都不敢开。

只要不出去，父亲就没死，直到警察敲她的房门。

她在现场哭到力竭，头发散乱活脱脱像是一个疯子。

明明这段时间父亲都顶着压力给自己买菜做饭，还会在言语上宽慰自己。

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网暴不仅给她带来伤痛，给父亲带来的更是双重压力。

那些充斥着责骂声的环境，如同一片荆棘密布的森林，父亲希望她能安全走出去，宁愿把自己永远留在那里。

小区的群众见状都在唏嘘，对去世的老人感到惋惜。

但对王小芳丝毫没有同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报应到父亲身上了。

网络上的新闻倒是开始对网暴的人口诛笔伐，网暴王小芳的一些账号也被禁言。

可能，这是王大伯唯一能帮她做的事了。

王小芳伤心欲绝，连父亲遗体等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就先跑去张峰的公司闹了一顿。

她把这一切都怪到张峰头上，如果不是他去救人，这一切兴许不会发生。

张峰在公司被王小芳这么一闹，很多客户都因为品牌影响问题，宣布取消合作。

取消合作意味着张峰需要偿还大量高额违约金。

除此之外，公司也因为舆论被扒出来更多黑料，账目上问题也开始显现出来。

相关部门对于网友大量的投诉，也开始着手调查张峰的公司。

没过几天，张峰就因涉嫌洗钱被告上法庭。

朱晴课间和顾南一聊天：“这张峰真是活该坐牢！只是可怜的是咱们宇飞。”

“宇飞被外公外婆接回去了，转学对孩子来说应该是好事。”

顾南一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张峰因为洗钱等一系列的金融犯罪被判了十年。

“对对对，早就听别人说李思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怎么女儿就碰到这么个人渣。”

“命里有此一劫，再厉害的人都掌控不了的。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这是瞎子经常说的话，顾南一倒是记得滚瓜烂熟。

张峰的资产被抵押，华府的房子自然要被法院收走。

王小芳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之前让父亲扔掉的那个破烂不堪的书包里竟然还有一封信。

她漫不经心打开。

里面歪歪扭扭写着：

女儿，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