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长莺酒楼。
昙京最繁华、最热闹的酒楼之一。
那些人多的地方,角落里或许会有些人血馒头。
“啪——”
戏台上,一根粗实的长鞭落在沈冉星身上。
落下一道红色痕迹。
“你怎么还不爬?能耐了?今晚不想吃饭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等你爬过去,然后跳过那个火坑,等着给你喝彩呢。赶紧的,别浪费别人的时间。”
旁边的老婆子恶狠狠道,手下毫不留情地再次抽了他一鞭子。
“耍脾气呢?细皮嫩肉的,爬!”
沈冉星绝望地站在戏台上。
四年了,日复一日,整整四年了。
他每天都在,爬地、跳火坑中不断受伤。
没有人会关心他哪里伤哪里痛。
杂技团只会施舍般地给他一瓶药膏。
每次凌晨结束了表演,他奄奄一息地爬回自己那没有生气的屋子,和一群像他这样的孩子呆在一起,像小动物舔伤口般自己擦拭着药膏。
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娘可以来接他回家。
可是他四年都没见过自己的娘。
他一开始刚来的时候,经常闹腾着要回家要娘,可是最后每次吵闹总会被老婆子拿着鞭子抽。
身上只剩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红。
杂技团的饭,总是吃不饱。
他瘦成了皮包骨。
台下的观众总是很冷漠又很热情。
他们的冷漠在于,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一个戏子的死活。
他们的热情又在于,所有的表演总有他们的喧闹和喝彩。
他们会吵着嚷着,让他快爬、快跳。他爬过去了、跳过去了,所有人都会鼓掌。
那是冷漠的掌声。
那是不属于他的掌声。
沈冉星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承受这一眼望到头的绝望人生。
从娘被那群黑衣人狠狠掠倒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终究没有反抗他们的能力,对吗。
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老婆子,双眼冷冷地瞪着她。
老婆子的鞭子再次向他刷过来。
他不怕痛似的用手抓住她的鞭子,手上落下一道红痕。
他瞪红了双眼。
没等老婆子反应过来,他一扯她的鞭子。
老婆子一不留神,手中的鞭子被沈冉星抢走。
“小子,反了你了?”老婆子惊讶于他的反抗,却是一脸恶狠狠的表情。
“今晚的饭你就……”
“啊——”
话没说完,老婆子就被沈冉星抽了一鞭子。
台下一片哗然。
看客开始嬉笑,对着台上的两人指指点点。
好似觉得这样的戏台更是有趣了。
老婆子眼冒火星,“来人,来人给我把他……”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阵鞭子落在老婆子的身上。
老婆子在戏台上落荒而逃。
沈冉星把老婆子逼到戏台边。
戏台和一楼的观众台有一层楼的距离,掉下去,也是非死即伤。
“你冷静点,冷静点,今晚给你夜宵吃……”老婆子开始对沈冉星求情。
台下的安保人员迅速赶上戏台上。
沈冉星没有犹豫,对着老婆子猛地一推。
老婆子一瞬间瞳孔变大,失重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失神。
“砰——”
老婆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看客立刻稀散。
“天呐,死人啦!”
“有人死啦!”
酒楼安保人员立刻想上去抓住沈冉星。
沈冉星只是回头冷冷看了一眼他们,缓缓抬脚。
脚下一空,他也从戏台上跳了下去。
林晚时再次来到城中长莺酒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冉星从戏台上落空的场景。
她的心猛地一缩,千回百转的情感在心里交杂。
手心瞬间凝结灵力,“风起!”
一阵旋风迅速从林晚时掌心直冲戏台,接下了沈冉星。
沈冉星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自由落体,了结自己单薄的一生。
眼角只是落下一滴温热的泪。
可是他掉落到一半,却被一阵旋风接住了。
那阵风温柔地接住他,落下的速度被慢慢地缓冲,轻柔地把他放在了地上。
他愣住了。
愣愣地站在摔得站不起身的老婆子旁,看着面前那位向他走来的素衣女子。
“沈冉星,你好,”林晚时走到沈冉星的面前,对他温柔一笑。
“我叫林晚时,是你的姐姐。”
“我来接你回家。”
沈冉星一瞬间泪水决堤。
酒楼的安保人员看着这奇异的现象,和站在林晚时旁边的秦生,却也没敢上前。
茹娘担惊受怕地走了上前,抱住了沈冉星,“儿啊!刚才那一幕,真的把娘吓死了你知道吗……”
沈冉星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娘……这里是天堂的幻境吗?”
林晚时在一旁跟秦生说了些话,秦生点点头,找了几个安保人员,安抚了人群,安排人把老婆子扛到后台。
戏台上卸下火圈,换了一队歌女,刚刚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台上继续唱歌,台下继续热闹。
只是沈冉星的一切不一样了。
林晚时喊了马车,把大家接到了茹娘住的那个偏僻小院里。
林晚时给了秦生银元,让他去药铺买了些药膏、从酒楼带些好的吃食回来。
沈冉星再次回到分别四年的家,很是激动。
林晚时让他好好躺在床上,轻柔地为他搽药。
每一处血痕红印,都让林晚时触目惊心。
那一刀又一刀,仿佛刻在的是她的心上。
“乖,擦完药有好吃的。”
她安慰他。
茹娘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摆好了秦生带回来的食物,呼唤着林晚时和沈冉星,“晚时,冉星,来吃晚饭啦。”
秦生唯唯诺诺地蹲在屋子里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想走了,可是林晚时没有开口,他又不敢走。
他是见识到林晚时的厉害了,不知道今天将功赎罪做了这么多事,仙人能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虽然跟着张觉厉被带着做坏事,但是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呀,自己的妻儿都要吃饭,张觉厉又代表着昙京一大权力。连林家都在他手上被暗算了,他一个小小的下属,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有好吃的,沈冉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拖着身子来到了桌子前,“哇!今天好丰盛!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了!娘,你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