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自己活不了了就肆意攀扯旁人。
翰林院中唯一镇定?自若的人应该就是孔清兹了,周渝祈看了一眼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的孔清兹,眼底闪过一抹晦涩,有人瞧见他看向孔清兹,忍不住酸言道:
“你?看他作甚,他是孔家的麒麟子,又是祭酒的孙女婿,谁出事都轮不到他出事!”
说着酸话,但说话的人心底也清楚,孔清兹的成绩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孔家百年清高也不敢做出这种毁清誉的事情。
周渝祈勉强扯了下唇角,忽然,那人看向周渝祈,意味不明?道:
“我差点忘了,你?也不用愁。”
谁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周渝祈脸色一变,知道这人是在暗指他和宋安荣的关系,他一改往日?温和态度,语气不好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觉得发愁。”
同僚被一噎,讪笑着点头?附和,但心底忍不住呸了一声。
不愁?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最近和宋家嫡女走?得越来?越近了,为的是什?么,谁瞧不出来??
周渝祈没再和他搭话。
就在这时,有一对禁军直接进了翰林院,四周倏然静下来?,周渝祈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那领头?直接问?:
“鲁青寒何在?!”
有一人当即煞白了脸色,被人指出来?后,禁军二话没说,直接让人押走?,这时,刘昃文听见动静才走?出来?,禁军对他还是很恭敬的:
“刘大人,这人涉及科举舞弊一案,禁军奉命捉拿。”
道是恭敬,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刘昃文脸色不好看,但没有出声阻拦。
见状,翰林院内愈发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这不是第一个被带走?的人,却是叫众人有点惊疑不定?,鲁青寒不是这次科举的考生,禁军没来?前,谁都没想到鲁青寒会和这次科举一案有关。
一时间,往日?和鲁青寒交好的人都有点忐忑不安。
禁军走?后,刘昃文扫了一圈众人,话音中透着警告:
“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在看见周渝祈时,刘昃文皱了皱眉,但他也没多管周渝祈,自家外?甥女闹出的动静,他不是不知道,这次科举一案事关重大,刘昃文不愿牵扯进来?,周渝祈的举动,让他不由得生出不喜。
周渝祈注意到刘昃文的态度,心底立时咯噔了一声,他低垂下脸,没叫人看见他眼底的阴沉。
姜姒妗等了三日?,还是没等到周渝祈对她坦白,那双星眸黯淡了又黯淡,可惜周渝祈一心都是科举一案,根本没注意到姜姒妗的不对劲。
直到这日?,周渝祈匆忙出门,留下一句:
“我今日?有事不回来?了。”
姜姒妗拦住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渝祈眼神?一闪,他下意识地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夫人,他好不容易科举得中做了官,叫他能在夫人面前挺直腰杆,他不想再叫夫人看见他的狼狈。
周渝祈找了个借口:
“朝堂上的事,我能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
见他还是不说,姜姒妗心底凉了凉,她没再等周渝祈主动坦白,忍不住抬声问?:“科举一案,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周渝祈脸色一变,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他扭过头?,不想见夫人这时的神?情,数日?的情绪紧绷,让他控制不住地失态道:
“我都说了我能处理?好,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你?能帮我不成!”
话音甫落,满室骤静。
姜姒妗陡然安静下来?,她仿佛被钉在了原处,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逐渐陌生的人,许久,她扯了下唇角:“我帮不到你?,你?便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你?宁愿去找宋姑娘,也不???愿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她们明?明?是夫妻,但这等危及满门的大事,她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周渝祈一时失言,满脸懊悔,他想要去拉夫人的手?,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实情。”
他又一次说:“我真的能解决,夫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姜姒妗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解释,鼻尖忍不住一酸,终是觉得无力?,她岂能不知,他脱口而出的话再是失言也是他的真心话。
她试图告诉他问?题所在:
“你?不该让我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枕边人的事情,却需要从别人口中知道,这是爱护还是不信任,姜姒妗分不清,但她记得很清楚,在宋谨垣发现她居然不知此事时,眼中流露出的惊讶,叫她很难不生出难堪。
周渝祈:“是我不好,我也是怕你?担心,想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
他向她再一次承诺: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姜姒妗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向她承诺了,她也不知道周渝祈能不能做到。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也没有再提起宋安荣,她知道什?么才是紧要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周渝祈下意识地摇头?:
“不用。”
他不敢直视夫人,他下意识地拒绝让夫人知道他和宋安荣有牵扯。
而且,他也的确觉得在这件事上,夫人帮不到他。
姜姒妗沉默了片刻,许久,她轻声说:
“我会让铨叔备好银票,你?需要的话,就直接去账房支用。”
周渝祈含糊地应了两声,不敢直视夫人,转身匆忙离开了府邸,姜姒妗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府中。
奉延在这时忽然出声:
“竹青说,姑爷和宋姑娘约好了今日?见面。”
外?间刮来?一阵风,钻入骨子中的冷意,叫姜姒妗打了寒颤,半晌,她轻声说:
“我知道了。”
她声音轻得有点让人听不清,藏了许多情绪,被风一吹似乎也跟着散了。
安玲忽然有点茫然,即使姑爷逃过这场风波,对于姑娘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了么?
姑爷欠宋姑娘的人情该怎么偿还?
安玲手?指忍不住地发颤,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有半年,姑娘和姑爷成亲就要三年了,三年未得子嗣,姑爷完全可以借此休妻。
即使姑娘曾在姑爷微末时伸出援手?,但一个女子不能替夫家诞下子嗣,似乎就是天大的过错。
姑爷在这次事件中尝到了宋姑娘家世的甜头?,还会舍得放手?么?
安玲浑身一个哆嗦,她忽然出声:
“姑娘,要不咱们去求求裴大人吧!”
话音甫落,就见姑娘艰涩地扯了下唇角,安玲倏然脸色一白,因为她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姑娘去求了裴大人,必然要付出什?么,一旦迈过那条线,姑娘日?后要怎么自处?
安玲陡然意识到,姑娘在这时好像做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