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有这三十两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眼下最缺的是粮食,银子暂时派不上用场,后面的路怎么样还得到了景阳府才知道。”何小晶忧伤说道。
一路上,一家人只能靠枣子充饥,有银子也不能当饭啃。
好在木头摘了很多枣,快把那棵树薅秃了,每天吃枣吃到吐。
十日后,灰头土脸的一家人扛着大包小包,终于到了景阳府。
城门口聚集的难民熙熙攘攘,仿佛一堆蚂蚁。
有富贵人家在城门边施粥,队伍长长的看不到尽头。
他们正要去排队,却被维持秩序的衙差通知今日的粥没了。
队伍像断线的珠子,哗一下散了,甚至有人不停抱怨。
“什么没了!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想管我们这些外来的难民!”
“就是!不拿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命当命!”
施粥是善心,但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无论什么世道都有人觉得你是欠了他的。
何小晶摇了摇头,没想到景阳府也有这么多难民,看来这次的旱灾情况不乐观。
她带着一家人找了个空闲的地方落脚,等着进城。
有一个方才领到了粥的老妇从他们前方经过。
她小心护着碗,护得严严实实。
下一刻,人堆里突然窜出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子,冲上来就要抢老妇手里那碗粥。
老妇哪里肯,家里人都死在逃荒路上了,就剩下自己和孙子。
她好不容易领到这一碗稀粥,就是为了给孙子喝的。
“有人抢东西啊!还给我!还给我!”
老妇绝望喊着。
可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又纷纷低下了头。
谁愿意帮老妇出头呢,他们巴不得自己才是抢到粥的人。
老妇拼死护住自己的碗,在老头的拉扯下,不少粥都洒了出来。
她那个头大身子小的孙子,跟小草差不多大,跑过来死死抱着奶奶的腰,不知所措地大哭。
老头双眼放出贪婪的恶光,没想到这死老婆子这么有劲儿。
二人争夺之间,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那堪比水的稀粥流了一地,饿疯了的老头立即趴在地上,伸出舌头狂舔。
老妇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流泪。
手掌无力地往老头背上拍打,哭声里充满了绝望。
“哎哟!哎哟!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看到这糟心的场面,杨慧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她可是揣着三十两银子的,万一弄丢了进城之后身无分文,一家人怎么活!
何小晶抱着小草坐在杨慧身边。
她和木头一左一右将杨慧护得死死的,还剩一些干枣也不敢吃,就怕有人来抢。
何庄边上坐着的是一家三口,看样子都是面善的。
他立即发挥社牛属性,跟那家的男人攀谈起来。
男人叫周明,媳妇王氏,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叫周广,他们一家也是从西川府逃难来的。
“我们原本去的是广阳府,那边难民太多了,根本没地方下脚,偷东西的、抢劫的、杀人的,还有流寇,根本没人管,晚上睡一觉,指不定第二天衣裳都让人扒光了。你们别看刚刚出了那档子事儿,这景阳府比广阳府可太平多了。”
何家人心中侥幸,还好他们中途绕道没去广阳府。
何小晶缓了一会儿,接着询问道:“周叔,您知道官府何时安排我们进城么?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提起进城,周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姑娘,你就别想着进城了。”
“为啥?”这话是何庄问的。
周明的儿子周广把话接了过来,解释道:“叔,进城是有条件的......”
他指了指城门口的方向。
城门下地界宽阔,站着一排衙差。
进城的人不算少,都是井然有序地排队,没有争先恐后的。
周广说:“想进城的,每人五两银子,进去了还不管你吃住,很多人一路逃过来连口吃的都没有,别说银子了,进城还不如在外边待着。
在这城门口好歹每日能吃到官府发放的粗馒头,还有大户人家时不时出来施粥,总不会饿死。”
周广说完,何家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