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问道。
“……你确定要听吗？”
“要，”白发女子没有犹豫，“我想更多地了解我的孩子——不仅是她的辉煌，还有她的痛楚。”
“……好吧。”
奥托叹了口气，接着语气一转：
“从万米高空坠落自不必多说。在我成功将其治疗后，将其转入德国一家孤儿院。后发生崩坏，她最敬爱的人生导师拉格纳死亡。”
“十一二岁，比安卡加入了天命，第一次战斗中，她所有战友全部牺牲。”
“十四岁，她就已经成为a级女武神。2012年，参与探索世界泡的任务，在那里遇见一众朋友。经历起码三个以上的朋友牺牲。”
“最后，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将那个世界泡转入自己体内，从此，承担起一个世界的责任。”
“她将毕生追求将世界泡嫁接回虚数之树的方法，将毕生寻找拯救世界的道路。”
“这注定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向世界的规则发起抗争，从来不会轻而易举。”
（注：此处按真琪计算，2012年确实是真琪十四岁）
“……”
塞西莉亚抿唇，望向幽兰黛尔的眼神愈发温柔与自责。
二人并肩而立，奥托看着幽兰黛尔在与虚拟崩坏兽的近身战中逐渐占了上风，感叹道：
“有时候我真的感叹生命的顽强，每个人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努力地生活，努力地长大。幽兰黛尔啊，她真的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做到了连我都要惊讶的奇迹。”
“是啊，是啊，我的孩子，永远都最棒啦。”
塞西莉亚笑着，但清泪在眼眶中打转。
也永远都……最令我心疼了啊。
她的美眸柔如秋水，看着对面的帝王级崩坏兽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释然地一笑。
这一刻，女子浑身上下母性浓郁，连奥托都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着如同被拥抱一般的温暖。
他又有多久没感受到母亲的怀抱了呢？五百年？十多年？还是……一直？
待到幽兰黛尔一声“喝啊”，击败对手时，他才缓缓睁眼，和煦微笑，眸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若是深入平静的表面，却能见眸底是婪意流淌。
就像那沸腾的熔浆在地底潜藏，等待着时机喷涌，噬吞生命的美好与温良。
“要去看看吗？”奥托问道，“恰好，在小鹅a级女武神生涯的最后一役中，送上妈妈的祝福。”
塞西莉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她见面。”
她还是在笑，但笑容变得苦涩：“我可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啊。”
“我就不在这种事情上说三道四的了，”奥托轻拍女子的肩膀，“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必犹豫于用什么方式去对待我们的小比安卡。”
“爱自己的孩子，从来不需要预设任何方式。”
“第二次崩坏的故事她牢记于心，你，塞西莉亚·沙尼亚特，一直是她心中的英雄。”
“英雄……英雄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嘛，”塞西莉亚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显得更像一个妈妈。”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嗯，一个十几岁女孩的妈妈。”
真是的……在她的认知中，一个月前她的小琪亚娜，还是个拿雨伞当黑渊白花、拽着像是幼年主教之人的发辫的孩子呢。
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要我说，这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奥托沉吟了一下，道，
“对小鹅来说，妈妈的味道，应该是花朵，海盐，还有月光吧。”
塞西莉亚歪了歪头，有点小吃惊：“您可真是了解幽兰黛尔。”
她知道，因为她以及自家孩子争气，主教会格外重视小琪亚娜。但她实在没想到，主教竟如此地了解她，就连这种问题，都可以顺畅地回复。
之前奥托亲切称呼“小鹅”，以及对小琪亚娜的经历如数家珍，就足以让她受宠若惊。
而现在他对她心理如此精确的把控，更是让塞西莉亚感激得都有些诚惶诚恐了。
女子并未想过，这是不是奥托的胡扯——主教自然没必要在这个没必要接上的话题里欺骗于她。
（当然这也并非胡扯，天元骑英语音有这一段）
幸好有你。
塞西莉亚又一次想到。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奥托很自然地在细节处演示着关怀，
“毕竟，孩子的秘密是用来炫耀的珍宝，她们自己就会抬起小手把它举高高。”
“哈哈。”
塞西莉亚睫毛弯弯，品味着这稚气满满的语句，笑容甜蜜。
“举高高……我也好想，再把我的珍宝举高高啊。”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需要日积月累的相处，亦或者，处处留心的体贴啊。
这一刻，她彻底相信，主教对于小琪亚娜的关怀，不止是因为孩子的非凡，还有他对她的发自内心的在意。
他做的，简直就完美胜任了小琪亚娜父亲这个角色……
仅仅是她濒死前的恳请，兄长大人就已经几乎说把小琪亚娜视为学生了……那要是，要是小琪亚娜就是兄长大人的孩子……
塞西莉亚不由得思绪发散，想象着奥托将最新最先进的女武神装甲交付给现在的幽兰黛尔，将数把神之键放在她的装甲空间，仔细叮嘱她不要轻敌大意，在她踏上征程后又不放心地派出一具分身……
然后，在一切都平安结束后，在远程监控设备前与她如同老夫老妻般相视一笑，低头吻住她红润的唇瓣……
？？？
塞西莉亚猛地一惊，她怎么会又有了这种僭越的想法？
女子的脸漾起红晕，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奥托，接着把头瞥到一边，斜视着幽兰黛尔的动作。
“谢谢主教大人。”
奥托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莫名沉默又突然出声的塞西莉亚，这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不过看她俏脸微红……
呵，有意思。
“嗯，好的……对了，塞西莉亚，”金发男子想了想，说道，“你既然暂时不知道如何做好母亲这个角色，那……就以曾经s级女武神的名义相见，如何？”
第五十三章 塞西莉亚vs幽兰黛尔
“你听说了吗，主教大人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我好像还在模拟室外看到他了！”
“啊，是来看幽兰黛尔大人s级女武神考试的吗？”
“肯定是这样！你可别忘了，主教大人对幽兰黛尔大人是多么纵容！”
“说真的，我总觉得幽兰黛尔大人和主教大人，比德丽莎大人和主教大人更像是亲人……”
“是啊，毕竟都是金发……”
“嘘！不要随便乱说！”
主教大人在模拟室外？
在完成倒数第二个s级女武神考试后，暂缓休息的幽兰黛尔听到身边琐碎的言语，右手握紧了骑枪。
奥托在外面，那么……塞西莉亚前辈也在外面？
那她能不能先停下考试，去与主教当面对峙询问一下……幽兰黛尔是这样想的，也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如果可以，她几乎想迫不及待地撬开奥托的脑袋，然后将他的遮遮掩掩看得一干二净。
她到底，和塞西莉亚女士有什么关系？
少女思绪纷飞不由得想起前几日的对话，从那时起她就在思考自己的过去，在没有耽误锻炼与任务的情况下，在没有丽塔的帮助指引下，笨拙地调查着曾经。
倒不是想要沉湎于过往……然而，塞西莉亚前辈身上散发的气息，真的很令她迷恋啊……要是能在她怀抱中再一次睡去该有多好……咦？为什么会是“再一次”？……
等等？！
她猛地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磕磕绊绊向塞西莉亚女士表达了拥抱的想法，塞西莉亚女士的眼中也满是同意，可是——可是——可是最后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混过去了？
我的抱抱呢？
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在心中大叫，被她努力控制不去流露，但还是一直念念不忘着。
她想要像看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付之一笑。可这并没有成功。
它就像一颗小草，顽强地在她的心中扎根、发芽，最后，野蛮成铺天盖地的茫然。
反正奥托主教和塞西莉亚前辈已经从英国回来了，幽兰黛尔想到，待会儿就去他那里，找到她，把挥之不去的想法向她坦白。
被不理解也好，被嘲笑幼稚也罢，将所有的问题通通解决掉。
就让她……在本该肆无忌惮的岁月里，最后任性一次吧。
少女不自觉了口气，拿起骑枪走回模拟室，准备着最后一场的女武神考试。
她可得好好表现一下，不要在前辈面前丢脸了……
心中这样想着，幽兰黛尔来到了模拟室的中心，等待对手的到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塞西莉亚就站在她面前，手持黑渊白花。
“？！！！！！……！！！”
“你好啊，阿塔吉娜小姐，”白发女子圣青色的美眸中满是温柔，“我是你最后一场考试的主考官，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
“啊啊啊啊！是塞西莉亚大人！！！”
“天命模拟室什么时候有塞西莉亚大人的战斗数据了？！”
“啊啊啊啊啊！我居然可以在这里看到我的童年偶像！！！”
“我今天下午就待在天命模拟室不走了！直到我刷新出塞西莉亚的模拟体！”
模拟室外的喧哗让幽兰黛尔恢复了思考，她深吸一口气，摆出战斗的姿态。
“你可以叫我幽兰黛尔，或者比安卡，”
她将骑枪一横，严肃道，
“那么，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请赐教！”
一道锋芒闪过，随即在天命模拟室中，骑枪的碰撞声“铛啷啷”连续响起，不绝于耳！
双方都没有用杀招——考试规则就是让她们以纯技术对决，通过骑枪与骑枪的碰撞，来检测幽兰黛尔的实战能力。
“铛！”
一式用老，双方后撤，塞西莉亚看向幽兰黛尔，先鼓励似的一笑，接着，眼神一变，欺近挥枪，手中招式更加凌厉起来。
刚才只是试探，而现在，她不再保留了。
幽兰黛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灵巧地后撤一步，借力转枪，侧面击在白发女子的骑枪上，接着就要再刺向腕部。
然而白发女子玉手轻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躲过了攻击，然后骑枪一抖，潮涌般的攻势层层袭来，俨然是换了枪法。
塞西莉亚的脚步忽地细碎起来，在接连的突刺中腾挪，翩跹如舞蹈。
但她的眼神是严肃而热烈的，长靴轻踩，如同把握了战场的节奏；在幽兰黛尔某次的攻击中，找准时机，足尖一点，在骑枪来回的间隙中，刺向金发少女的胸口！
然而幽兰黛尔没有丝毫的意外，纤腰扭转，用同样不可思议的柔韧度让骑枪从玉峰之上穿过，接着武器倒提，与塞西莉亚的骑枪再一次碰撞。
两柄枪荡开，白发女子右足微撤，而幽兰黛尔却顶着枪势上前，骑枪递出，直攻对方的胸膛！
塞西莉亚横枪挡住，然而就在她转动枪尖时，幽兰黛尔挥枪的玉手猛地向前一送，竟将骑枪直接抛出，接着近步贴身，挥拳打向白发女子的脑门！
但白发女子不见慌乱，头部后仰、长腿叉开做一字马状，两个动作几乎同时完成，完美避开幽兰黛尔的挥拳与掷枪，接着右手撑地，双腿旋转，竟转守为攻，向幽兰黛尔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