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知川原本还在负责地汇报，直到感觉到了自己每说完一条，周围空气就冷下一分。
他抬起头，试探着看了霍渊一眼。
即便汇报这些前已有准备，还是被那双透出嗜杀之意的眸子吓了一跳。
“曲伶此人贪名逐利，为达目的，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凌知川顿住了片刻，才又开口道：“而和曲伶长期交易的人，就是顾庭昭。”
曲伶并非是这座城市的原住民。
因为在当地臭名昭著，无人容得下她，所以辗转来了这里。
她负责给顾庭昭带去可调教的兽人。
顾庭昭则是给她想要的金钱和便利。
两方的交易里背地持续了许久，直到顾庭昭手下秃鹫兽人因曲伶而背叛。
“我们那天前往地下交易场所见到的兽人，有无处可归的，也有被拐来的。”
凌知川斟酌许久，又开口道：“洛眠眠就是那个不幸被拐的。”
那些兽人大多数无父无母，生来凄惨，只要给点好处，就能轻易骗走。
甚至随意给他们择一处栖身之所，就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
曲伶树敌众多，罪状几乎可以堆成山，所以不明不白地死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中，甚至连尸身都留不完全，丝毫不奇怪。
“这样的死法只是得了她应有的结局。”霍渊眸色冷冽，“至于那个背后的元凶，是时候该把这些账一起算一算了。”
“上将，你是说顾庭昭？”
凌知川的心脏一颤。
“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贸然对他动手……我们不占优势啊！”
“我没那么大度，我家小孩，容不得任何人欺负。”霍渊语气平静，却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平了一个顾庭昭，很难吗？”
“不、不难……”
他看出霍渊是铁了心要灭掉顾庭昭。
可顾庭昭在人类中的风评并不差。
甚至因为与大多数上位者有利益往来，身份地位都称得上特殊。
从不会有人想对他出手，惹上麻烦。
凌知川不敢再贸然提什么意见，气氛一时间陷入寂静。在这个时候，门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一瞬间显眼了起来。
霍渊转过身，视线看向门后。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片刻后停下，突然就没了声响。
凌知川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瞬间便看穿了是怎么一回事。
霍渊轻笑，缓缓抬起了脚步，“不想出来，那就……我亲自来找吧。”
“等等！”门后突然探出了半个小脑袋，随后踩着地板哒哒哒跑了出来。
“我等了好久，以为你没有发现……”洛眠眠吸了吸鼻尖，抬起头看向霍渊，声音软绵绵的：“霍渊，我是来找你的。”
因为生病的原因，带着轻弱的鼻音。
他没有穿鞋，身上只裹着一件毯子。
像只软乎乎的小团子。
凌知川的老父亲心根本收不住，微微俯下身看洛眠眠，眼中含着笑意，“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受凉生病了？”
好可怜的眠崽崽。
霍渊突然缓缓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凌知川的视线。
“早饭还没好，怎么没多睡一会儿？”他轻轻揉了揉洛眠眠毛茸茸的小脑袋，将杯子端过来，“刚刚煮好的，喝一点。”
洛眠眠捧着杯子，看到熟悉的液体颜色后，犹豫了一下。
好像有点像昨天喝的药……很苦。
“加了糖的，不苦。”
霍渊似乎看穿洛眠眠的想法，剥开一颗糖果送进了他的嘴里。
淡粉色的水果糖，水蜜桃味很清甜。
“答应你的糖。”
凌知川的瞳孔都放大了，越看这一幕越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像上将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洛眠眠随身带着糖。
磕疯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顾庭昭做过最后悔的事，应该是把洛眠眠送来这儿。”凌知川努力压下嘴角，忍不住道：“现在这只小猫每天吃吃喝喝，这卧底做的只怕是要将人赔死……”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正看到眉眼昳丽的少年幽幽盯着他看。
脸颊微鼓着，很不满的样子。
凌知川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没、不是，误会……”
态度转变之快，让洛眠眠都怔了下。
他不解道：“你在害怕我吗？”
“当然不是，没有的事！”凌知川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跑来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很久之前。”
洛眠眠想了想，诚实道：“听到你们一直在谈事，所以没来打扰霍渊。”
崽崽好乖……
凌知川心都化了，片刻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么说，洛眠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他俯下身，试探着问道：“我们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记不清了。”
猫猫的记性不太好，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话，跑到了霍渊的面前一脸认真询问道：“你要和顾庭昭打架吗？”
霍渊意外于他的坦诚，唇角微勾。
“猫猫曾经的委屈绝不能白受。乖，我替你出气。”
“可是他很坏。”
洛眠眠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吸了吸鼻尖，紧紧抱住了霍渊的腰，小声道：“霍渊，你不要受伤。”
他对顾庭昭的记忆，只停留在这个老板是个坏人。
他说自己是他最满意的一颗棋子。
棋局瞬息万变，越是看似劣势的棋子，越能在不经意之间打出最好的效果。
可是洛眠眠很不喜欢。
自己不是什么棋子。
是最骄傲的猫猫。
“不会受伤。”霍渊伸出手，勾住了洛眠眠的小指，“我们约定好了。”
洛眠眠也学着他的样子，勾起手指。
还有些许笨拙，神色却很认真。
看见生人勿近的上将熟练地哄小孩，凌知川认知被完整地刷新了一遍。
他似乎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霍渊，试探道：“不过你那天离开有些蹊跷，按理来说顾庭昭应该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是卫颜帮了我。”
洛眠眠回忆着卫颜的话，诚实道：“她只说要我永远都不要再回去。”
“卫颜……我见过的那个红毛狐狸？”
“嗯，是她。”
凌知川一拍大腿，才反应过来，“我最近才得到她的消息，卫颜被卖去了高档的娱乐场所，顾庭昭似乎是已经彻底放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