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大渊献的北蛮子,真不是个东西!刨人家祖坟是你说的,现在扣我一脑门子屎盆子,恶心至极!”
“鞭尸这话可不是俺老铁说的。”
“那是我话赶话说出来的,你个憨憨,北周最重孝道,你这样刨人家祖坟,谁能饶了你?便是律法治不得你,也有人拾掇你!”
“俺不怕死,咋滴?凭他们能欺负公主,就不行俺老铁刨他祖坟?”
“你这实在太过分了些!”
“有什么是比欺负我们公主更过分的事?在俺老铁这里,告诉你,没有!”
“和你个蛮子讲什么道理?我脑子好像也轴了,那话怎么说的?你永远不要试图去说服一个憨憨,如果你这么做了,你比他更憨!”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定是铁疙瘩说了什么话惹到你了,你呀,铁疙瘩一根筋,你也一根筋吗?让着他些就是了。”
“公主!”
崔小子道:“公主,这个憨货最近本事见长,方才我都想扎他一锥子,让他知道知道疼。”
李锦笑道:“你们手痒了也不要在这里动武,再吵到我太子哥哥,走吧,我们赶紧赶回长安。”
“唉。”
来时候只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四人,铁疙瘩和崔小子坐在前面换着赶车,拐子娘则陪在李锦的身边一齐在车厢里,也能陪着她说说话。
李锦歪在车厢里,她很是疲惫,从长安马不停蹄的赶来,又风风火火的回去,这一场雨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她终是身子骨弱,经不起这般折腾,看看挺不住,在车上睡了过去。
拐子娘替公主盖被子的时候碰到了李锦的手。
“呀!怎么这么烫?崔小子!快快停车!”
“怎么了?怎么了?”
铁疙瘩掀起帘子向里面看,拐子娘道:“快放下帘子,公主在发热,不要再冻着才是!”
铁疙瘩道:“俺就说要早早去唤公主回来,定是在山上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崔小子道:“往前两里地应该有个镇甸,就是荒废的久了,不知道还有人家没有,我们先到那里落脚,公主的病不宜再奔波了。”
拐子娘道:“好,就这么办,回头卸了车,你们便分头去寻郎中。”
不提李锦如何如何,却非殿出来的一干大臣们都是满头的雾水,不明白皇帝陛下又闹什么幺蛾子。
“尚书大人请留步!”
观音毋脚步停下,转身过去一看,原来是同平章事郭清平郭大人。
“哦,原来是郭大人,叫住老夫可是有什么事情?”
郭清平走上前来,道:“观音尚书,今日陛下这圣旨下的有些诡异啊,您身份金贵,又时常出入皇宫,可知道陛下这道圣旨是什么用意?”
观音毋眼睛眯起来,道:“郭大人说什么,老夫不明白。陛下不过是下了道圣旨,没什么稀奇的,也值得郭大人特意过来询问?”
“圣旨倒是没问题,往日里出皇宫的圣旨多不胜数,关键就在于这一道旨意的内容!”
“内容又如何?”
郭清平看了看左右,小声道:“观音大人,月前长公主才被褫夺了封号,幽禁在宗正寺,今日陛下突然拟了道圣旨,居然提出要尚公主,这当真是史无前例,之前也没有过旧例可循,陛下这么做,实在是让下官不解。”
观音毋摸了摸胡子微笑,道:“陛下疼爱女儿,又不好直接说招赘驸马,公主下嫁就称做下降,招赘驸马就叫尚,有何不妥?”
郭清平皱眉道:“可六位公主里,便只有已经被贬为庶人的李锦还未订亲,这道旨意?”
观音毋呵呵笑道:“圣意难测,郭大人,总拽着皇家的事不放,难道这是一个宰辅应该做的?”
郭清平一愣,见观音毋已经转身走了,对着观音毋躬身一礼,道:“多谢尚书大人提点。”
观音毋是这么劝别人的,可一回到府里整个人马上就变了,他脸色难看的厉害,将手中的茶杯捏的吱吱作响。
“李智武哇李智武!这就是你们老李家的尿性!用人朝前,不用人时,连句好话都不说,直接对着撕面皮!”
无怪乎观音毋发怒,才治了李锦,将她踩在脚下,本以为李智武再疼爱这个女儿也不会置大臣们的想法于不顾,谁曾想,现在打出这样一张牌来,还尚公主!谁不知道皇家公主只剩下个瞎了眼的公主还没嫁出去?
清河公主李得贤指给了给侍中魏略之子魏忧,清平公主李丽质指给了将军宋凯,绥安公主李丽珍指给了史馆郎廖勋靳,襄城公主李丽淑指给了孔杰的长孙孔应隆,谯国公主李丽宁指给了陈八耋的长孙陈彦洺,六位公主,独独长公主李锦未许配人家,现在可好,尚公主一说出现,李锦身份又被抬高了不少,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必过几日便会找个由头将她公主的身份恢复!
“绝对不能这么便宜了李锦!”
观音毋咬牙切齿的想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才好,突然,他灵机一动,起身写了封书信,用腊封好,对着门外道:“三儿,你来一下。”
门外走进来一个一身紧身衣的瘸腿男子,躬身一礼,道:“大人。”
观音毋皱了皱眉,道:“可惜了你这条腿,若不然老夫也不会让别人去替我办事!”
三儿道:“大人尽管吩咐,三儿虽骑不得马,但杀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观音毋道:“这事儿不用你亲自去,你找人往北蛮送一封信,交给蓝衣使,要他务必促成此事!”
三儿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观音毋摸了摸胡子,道:“即便是恢复了封号又如何?谅你也斗不过我!”
风沙刚过,梁周的车队才行至科布多,他吐了口嘴里的沙子,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起了风?差点没把我埋了!”
“咦?怎么不说话?”
梁周回头看去,只见车队之上一片黄沙,半个人影不见,他赶紧又唤了两声,自他身后突然钻出个脑袋,抖了抖头上的沙子,道:“我在这里。”
梁周见哈日嘎那还活着,笑嘻嘻的道:“还成,我寻思着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途难道要和一位九尺高的大汉共度?”
哈日嘎那道:“都说了不让你赶这一程,你偏不听,怎么样?沙子好吃吗?”
梁周道:“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吗?我突然发现我就不应该接这个活儿,晚穿棉衣午穿沙,冷时冷死,热时热死,当真是一天之内舒服两回!”
哈日嘎那皱眉道:“咱们是不是忘点什么?”
梁周一呆,道:“忘了什么?对了,你快看看车队的其他人怎么样了,我这样的都没事儿,他们应该不会比我更倒霉才是。”
哈日嘎那道:“我说的是冉酉姑娘和白鹭姑娘。”
“我瞧!怎么忘了她们俩,快挖一挖,我还没用,就便宜了沙子,浪费啊!”
梁周和哈日嘎那在附近用手不断的刨着,不一会儿便挖到了一块硬木板,哈日嘎那抬开一看,二人一齐扯着面纱捂着口鼻,两双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梁周。
“你们俩倒是准备的充分,这板子哪里来的?”
公输冉酉和白鹭已经恢复了女装,公输冉酉穿一身鹅黄色衣裙,肩上罩着厚厚的披风,白鹭则是穿着个夹袄,披着梁周的那件破棉袄。
白鹭替冉酉抖了抖沙子,道:“是你们车队箱子下面垫的,我见它还能用,便抽了下来。”
梁周一呆,道:“那我的那些箱子?”
冉酉面色羞红道:“现在去挖,兴许还能找到。”
梁周怒道:“败家玩意儿,我买的那些拿回长安怎么说也能换几万贯,你就这么扔在沙子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白鹭哼了一声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要那些做什么?再说我们主仆两条人命就比不得那些死物?”
梁周恨恨的道:“那些不是你的,你自然不心疼,这么多天,你们俩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跟我说什么视钱财如粪土,你怎么不少吃一些?”
白鹭掐腰道:“我饿,怎样?”
梁周竖了个大拇指,道:“这理由,我居然无力反驳!”
“哈大哥,快组织人手,把咱们的车马都挖出来,这里距离科布多还有多远?”
哈日嘎那抬头看了看,道:“说不好,这一场风沙过后,我也分不清这里是哪儿了。”
冉酉道:“这里再往北十几里就是科布多。”
梁周回头问道:“你知道路径?”
冉酉道:“我小时候和爷爷走过几次。”
梁周赞叹道:“你这脑子是怎么生的?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还记得,而且我看着这一片沙海黄澄澄的都一样,看不出区别来,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冉酉道:“这是老一辈人的经验,我不过是借用一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哈大哥不也一样知道路径吗。”
“他?现在指望不上他,你现在成了我们的活地图,只要你带我们走出去,我就不计较你们俩这么能吃的事儿了!”
冉酉脸色一红,道:“不过多吃你几个馒头,这么小心眼儿,还记着呢。”
梁周道:“这是多几个的问题吗?你多几个,她多几个,两个人合起来比一个大汉吃的多好几倍,好意思吗?而且我为何看不出你们身材有变化?都吃哪儿去了?”
白鹭道:“要你管?”
梁周哼了哼,道:“小白鹭,你不要太嚣张,你们俩死乞白赖的赖上我,死活要跟我进北蛮,是个什么目的?怕是早有预谋吧?”
白鹭道:“你不招惹我们,我们会在你这破车队里和一群五大三粗的臭汉子待在一块?”
梁周道:“出门在外,你还穷讲究个屁,现在我们不能讲究,只能将就!”
哈日嘎那道:“梁子,我看这天又要起风,我们必须再赶一程,晚上再走不到科布多,咱们怕是真要被埋在这里了!”
梁周点了点头,道:“嘱咐下去,加速前行,这一趟回去,赏钱翻倍!”